空善:“小池的师父待他胜过亲生父亲,无妄寺对他来说就是家,他重情义,不肯离开很自然。”
于苍染:“项目公司接手可以修缮保护寺院,并不是一件坏事,可是他很抵触。”
空善笑道:“难怪小池说你执念深,既然他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不问他?”
于苍染苦笑:“问过很多次了,他要是肯说,我也不会来烦问大师您。”
空善:“他既不愿意说,施主就不要强问,凡事讲求缘分。小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对朋友也掏心掏肺,等到他想说,自然会告诉你。”
于苍染没有说话,若是自己有时间,当然愿意等,但他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前天,集团总部发来董事会议案,董事会要求明年年初必须见到项目收益,否则将收回于苍染的项目管理权。所以于苍染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诸泰镇上,没有大把时间消耗在安宁村了。
刚刚消散的沉重心事此时又铺天盖地地卷了回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禅房门没关,王村长探头说道:“小于总您在这儿啊,诶,空善大师也在啊?小于总,镇上鑫强公司的老板来了,您现在方便吗?咱们找地方聊聊?”
鑫强公司是诸泰镇上的地头蛇,带黑丨社会性质。前年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鑫强公司提前租下了镇上近五分之一的老民居,等项目公司入驻时,鑫强公司坐地起价,把镇上其他老民居的租金拉高了不止一倍。再加上项目公司内部有人想趁机捞油水,出卖商业情报,弄得项目公司左支右绌。
这是去年于苍染上任时遇到的第一件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件事。
后来他不得不联合了诸泰镇、靖田市的好几家一样性质的公司,一边让镇里的人从中周旋,一边连威胁带让利地商谈,最后还是以高出预估价百分之五十的价格租下了这些民居。
镇上说鑫强公司的老总要来找他,他以为是谈装修工程外包的,结果却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光头大汉,手持棍棒铁锹,冲进了寺院庭院。
鑫强公司老板包明抽着烟走过来,喊道:“池落!你个骗子,滚出来!!”
他见村民害怕要走,拦住说:“都别走,都别走,我,包明,你们都认识,祖上就是安宁村出去的,我不会害你们,听我跟你们说说啊!你们、你们,还有你们,傻不傻啊?我就问问这庙灵验吗?灵验的话你们还至于受穷吗?艹!寺主就是个骗子!池落!池落!出来!”
他大声喊着池落的名字,边喊边说:“我跟你们说,是姓池的不接受开发,你们安宁村、还有你们庆山村、落水村才没得钱拿!!”
池落闻声赶来,只身挡在闹事的人前面。
永安寺的大和尚们也都走出大雄宝殿,站在池落身边。
永安寺的武僧全国闻名,这帮人硬来讨不到好,所以不敢造次。
空善厉声道:“佛门清净地,你们竟敢来闹事,不怕佛祖怪罪吗?还不速速离开!”
包明上前一步,道貌岸然道:“我们是替村里的人讨说法的,做的是大善事。比起池落,我们干的事光明磊落,他呢?仗着自己有座庙,就到处行骗,骗老百姓的香火钱,骗老百姓的血汗钱,还挡着乡亲们的致富路。我看,是他自己跟开发商没谈拢价钱,就想拉着全村的人给他撑腰垫背吧?”
“你胡说八道!!”池落怒极,想上前与之理论,被空善及时抓住。
村民们不知道详情,王村长说诸泰镇的项目开发会到安宁村来,但却一直没见项目公司的人来谈租金,他们心中也有疑惑,纷纷议论起来。
“我胡说八道?”包明指着池落,“你们看看他的样子,哪里像出家人?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村民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甚至喊出要池落给个说法。
寺院的庄严清明顿时被搅成一滩泥水。
于苍染在鑫强公司的人冲进来就明白了。韩浩说的镇上要从“侧面”给池落“施压”,没想到竟然是找一帮地痞流氓来寺院污蔑池落,以这种方式逼迫池落就范,或者赶走池落。
包明见场面控制不住了,他达到了目的,笑着又点了根烟,一挥手,招呼兄弟们离开。
深山老林里闹事,好处就是警察无法及时赶到。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村民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后面不需要他们,这粒种子也能自己生根发芽。
池落被几个村民拉扯着讨要说法,眼睁睁地看着地痞流氓们全身而退,看着始作俑者走时亲昵地拍了拍于苍染的肩膀。
鑫强公司专挑早上人最多的时候来,法事被他们一搅合,信众们大多就都离开了。
池落眼望着山门的方向,脸上尽是愤怒之后的茫然,然后他拿起根扫把,麻木机械地扫起了院子。
地面上出现一道影子,有人站在他身后,他手中动作一顿,低声说:“如你所愿了。”
于苍染眉头紧锁,解释道:“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件事。”
池落低着头,扫把刷刷地扫过青石板。
于苍染:“池落,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来,你……”
池落:“你不知道……呵,你不知道?”他突然转过身,崩溃地喊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他们会来吗?要不是你一直要我让出管理权,他们会来吗?要不是你……你打心眼里就不相信我……我还拿你当朋友……”
他一股脑儿将怒火发泄出来,那双桃花眼眼尾泛红,狠狠瞪着于苍染,“你滚……滚蛋!!”
空善听见了吵嚷声,赶过来劝道:“于施主先下山吧,我劝劝小池。”
于苍染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知道现在自己怎么解释池落都听不进去,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没有回安宁村的住所,而是直接去了诸泰镇。
第011章
法会过去六天了,池落一直没下山,周日单权提了他爹卤的牛肉、小菜和一小桶豆粉来找他时,他正坐在大雄宝殿的台基上发呆。
单权见一地的落叶,心里难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喊了句:“哥,吃饭了!”
他走近了,池落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跳下台基跟着他走进禅房。
吃饭跟丢了魂儿似的,单权担心他,给他碗里夹了好几块牛肉,说:“哥,我两个哥们从市里回来,叫我去网吧呢,吃完饭你跟我一块去。”
网吧镇上才有,池落没精打采地扒饭,“不去。”
单权:“不行。”
“……”池落从碗里抬起头看他,“你小子命令我?嫌命长啊?”
单权无奈道:“哥,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我们三个人,组队三缺一……求你,我是求你跟我一起去,行吗?”
池落知道他想干嘛,撂下空了的碗,再次拒绝道:“不去。”
单权拽他的手腕,“吃完没?吃完跟我走。”
池落甩开他,“我说了我不去!”
单权一脸严肃道:“别耍性子。”他有预判池落听见这句话,高低得抽他两巴掌,一缩脖子躲过一巴掌,另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挨在后脑,委屈道:“我爸说的我爸说的!我爸说让你别耍性子!”
当然,他爹原话说的是:好几天没看见小池了,叫他别耍性子了,下来吃饭。
池落烦躁地踹了脚大通铺旁的小马扎。
单权扯扯他的袖子,说:“哥,跟我下山玩玩去,别想那些糟心事。谁不知道鑫强就是一帮地痞流氓啊?他们的话能信?村里的人就是人云亦云,等过了这阵就好了……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池落遭受质疑确实不是第一回了,他问心无愧,从不解释什么,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但这次……
他也没想到自己气性能这么大。
他到底在气什么?
被他踹翻的小马扎倒在门边,本来就不结实,现在更是快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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