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陆续响起大家的声音。
帕特:“899,933。”
斯莱德:“15,16。”
安隅对终端的定位坐标功能不太熟悉,还没鼓捣明白,秦知律就说道:“我和角落在一起。21,716。”
蒋枭道:“从坐标来看,我们大概是在孤儿院的四个角上,我和风间离安隅最远。”
风间天宇叹气,“岂止最远,我们和两位高层应该是拉了一条完整的对角线。不如大家先选取一个中点汇合吧?”
秦知律看向安隅,“角落怎么想?”
“我想……”
安隅的视线扫过天上的镜面监控。
其实孤儿院内部的排布和外面的世界很像,每一个区域都有自己的宿舍、食堂、体检中心、教室和活动处,整个孤儿院像洋葱圈一样划分成上百个区域。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里的洋葱没有“芯”——所有管理处都毫无规律地分散在各个区域里,也因此缺少突出地标,非常容易迷路。
“不要汇合。”安隅说道:“虽然孤儿院欢迎离开的孩子随时回来探访,但成年人依旧很少见,我建议大家见人先躲一躲。”
风间天宇纳闷道:“躲?无论看到谁都要躲吗?为……”
安隅那句“见到成年人尤其要躲”还没出口,耳机里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吆喝的声音。
“那边两位——请停一下,扫查ID——”
安隅呼吸一滞,低声道:“装作没听见,自然一些离开,千——”
耳机里,女人突然扯着嗓子一声尖叫,“入侵者!!”
“……万别跑。”安隅坚持说完,而后听着耳机里呼呼的风声和刺耳的警报,叹了口气。
他默默关闭了频道。
秦知律问道:“那是什么人?”
“孤儿院里到处都有巡查老师,随时随地排查畸变。”安隅有些无奈,“以蒋枭他们的能耐,倒不至于被怎么样,但接下来大概寸步难行。”
秦知律沉默片刻,评价道:“睚眦必报。”
“嗯?”安隅一脸茫然,“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知律淡定地往前走,“蒋枭和风间算是倒霉。但斯莱德和帕特的武器会让他们也非常扎眼吧。”
安隅惊讶道:“您也知道那个帖子吗?”
“帖子?”秦知律顿了顿,摇头,“我只知道一定会有高位输出系盯上你。治疗系辅助者是全尖塔最核心的资源,现在已经快要成为你一个人的资源了。”
“……”
道理是这样,但……
安隅小声辩解了一句,“是他们自愿的。”
秦知律不予置评,瞥着他问道:“去哪里?”
“这里有很强的入侵排斥,成年人太显眼了,随时可能被盘查。”安隅顿了顿,“试一试吧,或许我还能找到档案室。”
“档案室?”
“嗯。”安隅环视着周围的建筑,仔细回忆着。
储存所有入院者信息的档案室就在他当年居住的区域。他清醒的时间很少,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喜欢在各个区域中探索,但好在记性不错,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年刚好在一个角上。
得给长官做个身份,把守序者最高长官秦知律,变成高畸变风险孤儿秦知律。
安隅往前走了两步,蓦然顿住脚。
远处飘来的夹杂着雪沙的风,将缥缈的儿歌声吹入耳朵。
“人类呀,香又香,
“身体借来占光光。
“融一融,晃一晃,
“长出一张新脸庞……”
漫天的雪沙背后,逐渐浮现了一群小小的身影,在那些小身影之中还有一个领队的成年人。
秦知律听了一会儿,蹙眉道:“我怎么觉得这首歌谣有点立场不正确。”
“我记得它从前叫《小小人类》。”安隅顿了顿,“现在词被改了,或许歌名也该改……叫《小小畸种》。”
远处的人群越来越近,轮廓也逐渐清晰。
大量不属于人类的肢体、奇奇怪怪的皮肤反光也因此越来越夺人眼球。
很突兀地,安隅想起了至今上峰联络员都常常拿来和他闲聊的《超畸幼儿园》。
周遭大片空旷,找不到任何掩体。
安隅一边瞄着不断靠近的畸种幼崽们,一边四处张望。
“你看什么呢?”秦知律问。
“长官,我可能得先把您藏起来。”安隅说,“一旦盘查,您既没有ID,又会爆掉这里的基因熵检测装备,我们会被整个孤儿院通缉的。”
秦知律蹙眉,“藏?怎么藏?”
安隅轻轻舔了下嘴唇。
他觉得长官一定不会答应的,所以似乎也多余讨价还价。
一分钟后,对面的成年人从幼崽队伍中小跑出来,来到了安隅面前。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粗胖的中年女人,是孤儿院随处可见的巡查老师之一。
她皱眉环望安隅周围,“我刚才看这边有两个人啊。”
“两个?”安隅愣了下,一双金眸纯真而茫然,“哪有两个人,您别吓我,我好久没回来了……”
“可能是雪太大了吧……噢,你是回来探访的?难怪看着像是要成年了。”巡查老师道:“请配合身份鉴定。”
安隅熟练且温顺地让她扫描了虹膜。
“ID号21301222,基因熵0.2。”
女人皱眉道:“你也太差了……来,基因检测。”
安隅伸出手,让她用设备贴了下手腕。
“指数怎么一动不动啊?”巡查老师皱眉敲打着设备,可无论怎么敲,屏幕上都还是一个可怜兮兮的“0”。
“我的基因熵太低了,老设备常常不读数。”安隅垂眸看着地面,声音轻得快要被风揉碎掉,“我很抱歉……我的基因真的太差了……”
“唉……”巡查老师沉叹一声,“这不能怪你,小可怜。你看,你长得多美,虽然你的美貌毫无价值。”
“……谢谢您的安慰。”安隅努力微笑,“真巧,我移居到饵城后,我的邻居也这么说。”
那个巡查老师仿佛丝毫意识不到随机排查畸变和领着一大群畸种幼崽唱歌的行为放在一起有多矛盾,她检查过安隅,立即重新组织好那群吱哇乱叫的小怪物,唱着动听的畸种之歌走远了。
安隅长吁了口气。
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
“你现在真是没大没小。”
“唔……”安隅惊讶道:“原来空间折叠不会干扰通讯……对了,我一直很好奇,在折叠空间里是什么感觉?”
秦知律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才冷道:“和正常空间没有区别,只是多出了空间边缘。”
他顿了下,又道:“但我这里的空间底部似乎一直有规律的震动,还有声音,你把我叠进哪里了?”
“抱歉,我的果酱罐子没带出来,实在找不到衬您的容器。”安隅小声说着,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右手腕上缠着的绷带。
“您刚才站立的那一小块空间,现在在我手腕的绷带里。”他小声说,“所以您听到的声音,或许是我的心跳。”
秦知律又沉默了。
安隅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心虚。
长官一直不说话,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他突然想道:如果长官的怒火无法挽回,那……还应该放他出来吗?
其实,秦知律即便是饿死在他的绷带里,大概也不会有人发现真相吧。
这个恐怖的念头才刚冒出来,耳机里就传来一声轻笑。
“那你现在够慌的。”
那个声音里带着玩笑般的松弛感,“耳机里能听见吗?咚咚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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