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学习起来非常容易,只要踩油门跟刹车,知道车需要油,会修一下部分零件就已经远胜大部分人了;可是后者涉及到的情况就太多了。
这让狄亚把目光下意识转向罗衡。
罗衡面无表情地说:“别看我,我比你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好歹还知道打开车前盖看看哪里出什么问题了,我只会打电话让人把我的车拖走。”
“为什么要把车拖走呢?”穆丽儿更迷惑了。
罗衡被她的疑虑微微逗笑,不经意抬眼,看见狄亚同样一心一意地看过来,他缓缓道:“因为我不会修车,需要依靠别人来帮忙,他不一定在我身边,所以才要把车拖到他那边去。”
这对穆丽儿倒是不难懂,村子里互帮互助的事并不少,负责修理的人再怎么熟悉,也不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有时候轻便的碗盆之类的东西,就要自己端过去修补。
她对找到的这点共同之处感到开心,又觉得有些奇妙,原来这么巨大的机器也需要修补维护,想来不是简单的锤子跟泥糊就能解决的。
“原来是这样。”
穆丽儿歪过头,其实村子里也有车,是一辆几乎快散架的自行车,勉强还能骑,可是很难控制方向,村长有次在废墟里摸到了还能用的轮胎,又特意打了气。
有时候出现麻烦的事情时,他就会骑着那辆全身都在响的自行车到处喊。
至于汽车,废墟里也有十几辆,还有些座椅被拆下来放在山上的村子里当做公共座椅,村长倒是挺喜欢这些的,还试图用牛拉过几辆车回去,可惜没拉几米远就都烂掉了。
像是这些外来人的车,穆丽儿已经坐过一次,也在旁边摸过,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的,跑起来并没有特别的快。
虽然能放东西,但是牛车也能拉东西,穆丽儿的兴趣很快就从这件事上转移,她又转头问狄亚:“你干嘛要把车丢了呢?”
“因为我们来这儿的路上遇到了袭击。”狄亚问,“你知道荒人吗?”
穆丽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没什么所谓的口吻回答:“我当然知道啊,他们有时候会来偷东西,或者抢东西,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那就行。”狄亚笑着说,“我们就是遇到了很多很多荒人。”
穆丽儿“哦”了一声:“那你们挺厉害的,他们每次都是好多好多一起出动,你们也才……嗯……”
“五个。”罗衡提醒道。
“对,五个人。”穆丽儿点点头,“居然跑得出来,真是厉害。”
罗衡不知道同样在对话之中的狄亚是否有所意识,可他已觉察到穆丽儿对所有话题的冷漠态度,这种冷漠并非是不搭茬不接话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而是她不认为现在所谈论的东西与自己有关。
更准确的说,穆丽儿对世界漠不关心,她的兴趣是真,她的疑问是真,然而得不到也并不相求,这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消遣的闲谈。
就像她说到灯泡一样。
她只是单纯不明白,晚上要那么亮干嘛呢?
尽管个体对世界认知的差异相当正常,可罗衡心中还是涌起一种古怪的情绪,他沉思片刻,询问道:“村子里只有前村长跟他的儿子会修电器吗?”
“是啊。”穆丽儿天真而纯洁地看着罗衡,“妈妈说以前这些东西也都是他们管的,有什么也都是他们出去换的,怎么了吗?”
垄断,仍然是知识垄断。大基地的知识垄断令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而小村子的垄断则令知识成为新的特权,这特权甚至成为世袭,然而一旦意外发生,知识也就顷刻之间销毁。
“你们没有想过学一下怎么修吗?”罗衡问道,“这样的话就用不着蓝摩了,不是吗?”
穆丽儿想了想,摇摇头道:“这怎么能随便乱学呢?”
倒是狄亚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罗衡,他的好奇心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一旦出现,就将其他情绪一道一扫而空。
“那你呢?罗衡。”狄亚戏谑而促狭地问,“你没想过学一下怎么修车吗?”
罗衡平淡道:“我是不想学,而不是不能学。”
不想与不能,是有很大区别的。
萸析铮荔……
穆丽儿很快就厌倦跟他们聊天,也许是因为认知,也许是因为年纪,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爱好合不来,她很快就跳起来,打算重新回到那片废墟里探索。
对她来讲,这片从来没居住过的“故土”是探索不厌的乐园。
也许正是因为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袭击,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死去,因此她始终保持着这种无忧无虑的天真,难以产生更复杂更精致的欲望。
“既然荒人有时候会来,你不害怕吗?”狄亚微微提高了嗓音问道。
穆丽儿转头对他们做了个鬼脸:“我才不怕呢,他们根本找不到我。”
这让罗衡忍不住笑起来,他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穆丽儿很会躲,如果不像你这么敏锐,我猜大部分人的确抓不住她。”
“最好是这样。”
狄亚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的天空,不过他又很快收回目光,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还是做饭吧,水烧开了。”
罗衡有些在意狄亚的那句话,却又觉得自己太多虑,于是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继续认真地做起早饭来。
有了新鲜的蔬菜之后,罐头能搭配的花样就稍微多了起来,五个人清空食物的速度相当迅速,现在虽然少了一个蓝摩,但是情况仍然不太乐观,他们只好尽量减少肉质罐头的消耗,改成巡逻时打猎,就跟平时一样。
两人吃到一半,张涛跟伊诺拉就带着两只兔子回来了,伊诺拉学着穆丽儿做了两个小弹弓给张涛练准头,满地都是石头,练习起来成本要比子弹低多了。
居然真被张涛歪打正着打中两只兔子。
“我想喝茶。”伊诺拉说,“我们用点茶叶吧,怎么样?”
他们在金羊毛城换到了一些新茶叶跟咖啡,咖啡里甚至混着咖啡豆,不过平日不轻易使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伊诺拉会突然提起,不过没道理不满足。
“当然可以。”罗衡略有些讶异地微笑,“那去拿个壶出来吧,我们有吗?没有的话就得等锅用了。”
他对厨具不算太上心,之前兵荒马乱地闹过一场,不知道丢了多少东西,对这些细节就更记不住了。
“有。”伊诺拉说,“我去拿。”
狄亚懒洋洋地在她后面喊:“记得要把茶叶赚回来,伊诺拉。”
伊诺拉回头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提着水壶去林子里打满,换下锅挂在火上之后,又到车里去拿茶叶罐。
她一直都扣不好分量,于是捏着一撮问罗衡:“这样够吗?”
“够了。”狄亚说,“之前他教我就是这么一撮。”
罗衡及时阻止狄亚的误人子弟:“不够,得多放点,你的水打得很满,这点茶叶不够,会喝起来很淡。”
于是伊诺拉又加了一点,很可怜的一点,还是罗衡又加了一些,最后四个人围着看茶末飘在水上的样子。
张涛眯着眼睛看这一锅茶水,感慨道:“看起来好像老鼠屎飘在水上啊。”
三人无言地看着他。
张涛眨了眨眼:“怎么了吗?”
伊诺拉毫不客气地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就是很……”张涛委屈且试图坚定自己的想法,最终在伊诺拉不善的神色下缩小声音,“拒绝暴力。”
他老实去吃自己的早饭了。
“对了。”狄亚慵懒地伸开懒腰,漫不经心道,“昨天洗的衣服已经晒干了,如果没意外的话,中午可以洗个澡了,伊诺拉,你要洗冷水还是热水?”
伊诺拉瞥了他一眼:“这么好,打算帮我烧水?还有什么叫没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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