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持着侧过身的姿势,缓慢向外移动,打定主意不要回头。
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肩膀上,池生熠避无可避,从余光看到了搭过来的东西——是一只覆盖着灰色鳞片的人手,鳞片坑坑洼洼,露出一些灰白色肉,像是得了什么正在溃烂的皮肤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才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这里多了一股腐臭的味道,堪比傍晚时海鲜市场内的腐烂臭鱼发酵,令人作呕。
带鳞片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是打算把他留在床底下。
眼见身后的生物力气越来越大,心知再这么继续下去八成要对上眼,池生熠一咬牙用手里雕着藤蔓的烛台狠狠往生着鳞片手背上砸去。
“唧——”
身后的怪物发出一声尖叫,收回了手。
顾不得身后的刺耳声音,池生熠快速窜出床底,一个骨碌爬起来,举着沾着血液的烛台,做出一副防备姿态。
床底的生物又叫了两声,大概是气急了,它愤怒地向外爬了一段距离,两只手伸手摸索着外面。
两条手臂也是与手背差不多,覆盖着腐坏鳞片,散发恶臭。
池生熠放松下来,“看起来床底下的东西也要遵循规则,不能离开床底。”
就在他打算无视怪物离开时,忽然床下愤怒的声音转为惊恐。
只见那只被银烛台刺破的手背流出血液。
血液顺着鳞片缝隙,无法避免的弄脏了地毯。
下一秒,地毯仿若活了过来。
那些平日里踩在脚下时触感柔软的毛,在接触到血液后忽然直立着扭动起来,一根根如同柔软的针刺入了鳞片怪物的手背。
顷刻间,刚刚还想要将池生熠留下的生物就被抽干,只剩一张干燥的皮。
在鳞片怪物被抽干后,那附近的地毯恢复原样。
看着重新变蓬松柔软的地毯,池生熠忍不住后退两步。
不要弄脏地毯的规则后面跟着两条原因。
非常难清理,并且会让它生气。
最初看到的时候他以为这个「它」指的是庄园里的某个生物……原来竟然指的是「地毯」本身!
“效率极高!根本看不出伪装,就像是真的地毯。”冥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物,忍不住赞美起来。
不过危机暂时解除,池生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满是汗水。
然而就在他打算放下擦汗的手时,却发现手中握着的银烛台上沾染着的怪物血液由于抬手动作的缘故汇聚到一起,变成了一个血珠滴落。
他瞪大眼睛伸手去捞,然而血珠滴落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法阻拦。
完了,要被地毯吃掉了。
变故来的太快,池生熠满脑子就只剩这一个念头。
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没等到暴起的地毯,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忽然踩了他一脚。
“有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刚刚冲过来把那滴血吃掉,”冥河有心去追,奈何体积不够。
“嗯?”
睁开眼看向楼道,果然有一个黑影向外跑。
看体型应该就是刚刚给他关门的那个婴儿状异常生物!
池生熠想也没想,拔腿追去。
小东西虽然行动迅速,但毕竟腿短,很快,池生熠便将它逼到一个空房间的墙角。
这是一个纯黑色的「婴儿」。
有着婴儿的形状,却没有五官,四肢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像二维拼接的生物。
它除了躯体之外,怀里还抱着一团长长绳子。
直到池生熠把这只黑色异常拎起来,才发现它实际上抱着的是脐带。
“直接用手这合理吗?你不怕它有毒?”冥河十分不赞同。
池生熠拎着黑婴的后颈像拎一只猫崽子,犹豫着回答:“是不太合理……但,就感觉很熟悉?”
“它好像,一直都在帮我。”
最开始听到婴儿声音是在三楼拐角进房间前。
尖锐叫声阻止他去推那扇门。
第二次听到婴鸣是与画对视后被定在原地。
按照规则见到红色的画应该离开,那时他非但没离开还壮着胆子去对视,结果无法动弹,是手里东西的叫声让他重新拿回了身体控制权。
第三次就是刚刚,血液滴下的太过突然,黑婴如果不是一直在盯着这里,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如此及时!
那么那些被小黑手关上的门,可能都是有危险……
把手里的小东西拎到与视野平齐,池生熠皱着眉问。
“你是来帮我的对吗?”
黑婴点点头。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人,跟我一样的人类?”顾不上问别的,还是先找到小梁比较重要。
黑婴迟疑着,指了指地板。
一番交流,池生熠得到了小梁在二楼的线索。
下楼前,他再次翻看手册。
与二楼有关的信息只有大厨房的那一条。
有了目标后他轻手轻脚下楼,在黑婴指引下,找到了所谓的大厨房。
这里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屠宰场。
打通了左右两个房间拓展出的厨房占地面积极大,正常大小的料理台四张一起拼接起来,变成更大的台面。
而这些大台面的用处就是摆放「食材」。
一具具各式各样的尸体被摆放在上面。
从巴掌大的鸟类到海中霸主鲨鱼的头颅,应有尽有,池生熠还看到半扇带角的生物,有些像犀牛,有着粉红色外表。
在这些奇形怪状的食材中,平躺在一堆食物中表情安详宛如睡着的小梁反而平平无奇。
再往里些,就是烹饪区。
一个满身横肉的猪头人围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搅动着锅里的浓汤。
另外还有几个猪头人分散在四周,各干各的。
有的切菜有的雕花,活分的还挺细。
半人高的斩骨刀上是干枯的血迹,另外一些锥子铁锤不知做和用处。
池生熠才靠近些,食物的香味像是不要命一般往他鼻腔里钻,比之前消化掉的小龙虾美味百倍。
可当他看清猪头人舀起的汤勺时,刚刚无意识分泌的口水消失了。
巴掌大漏勺里盛着劈开的半个人头。
大脑煮烂化在汤里,只剩白色头骨。
做汤的猪头人吹了吹汤勺,浅尝一口,蹙着眉头把勺子里的东西放下,摸出调味料往里倒。
“口味确实有些重了。”冥河点评。
“呃……”池生熠没接话,他躲在门边阴影处,思索着怎么才能破局。
小梁生死不明,万一这个猪头人发现煮的人不够要砍他怎么办,所以最优先级还是把小梁从里面救出来。
但猪头人太多了,有一个切菜的猪头人一直往返于食材区和灶台,如果把人就这么抗走八成会被看到。
怎么办……
池生熠低头看了眼自己。
睡衣、拖鞋、口袋里冒出头的黑婴、手里还握着一个可以充当凶器的银烛台……
等等,银器?
想到地毯吞噬掉鳞片怪物的样子,池生熠又看了眼手里的银烛台,重新返回三楼。
循着「咚——咚」的声音,池生熠摸到右手边一个房间。
进门前,冥河再三确认。
“你确定要这么干?”
池生熠点点头,盯着房间内的眼神愈发凶狠。
这里的怪物可以互相吞噬,如果对方打破了规则。
手里握紧烛台,猛地把门推开。
携带着纯银箱子的多足异常生物,出现在他眼前。
“长的很新奇嘛。”
饶是冥河见过许多异常生物,但看到这个眼前的这只,仍旧有些震惊。
它确实如想象般拥有很多条银色触足,这些足生在一截胖蛇般溜圆的躯体上,中间的那部分还抱着银箱子,而躯体尽头,是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人头。
那面具上的表情还是笑着的。
来不及吐槽这少见的长相,池生熠高举银烛台,大声道:“有种就来追我!”说完用力晃了晃烛台,迅速朝楼梯跑去。
房间里的异常生物停顿了一会,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向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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