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死亡这档子事(233)

　　顾浮秋轻笑了声，答出了这句话。

　　接着顾阙见今晚注定是无所收获，再加上对方也已经有所警觉，再多呆也无益。

　　他挥了挥扇子继而与顾浮秋“寒暄”了几句，便带着玄字部的众人离开了。

　　片刻之后，村口处也只剩下了顾浮秋还站在原地，站在那片昏沉的月色里。

　　山巅处的风由天边而来，拂过山巅拂入谷底，那些风吹动着隐村村口老树的树梢，吹动着顾浮秋霜白的发，吹动着林中赶路的玄衣人的袍角。

　　吹动着山脉中千顷万顷的林木，也吹动着温泉旁甘离眸中的灯火。

　　夜风来势汹汹，最终散入了千万种不可探寻的角落里，也散入千万种不可捉摸的结果里。

　　风卷着风，角落垒砌着角落，结果推动着结果。

　　最终它们都将落入大地，落入未知的未来里。

 

第174章 面粉十袋

　　“面粉十袋，食用油、食用盐、白糖、陈醋、花椒、八角、硫磺……”

　　负责采购的老张念了一遍单子上的物品，最后他点点头。

　　“没问题，都是寻常东西，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老张说着打开了身后货车的车门，他五大三粗的半妖徒弟正坐在驾驶座上，转动了钥匙打着了火。

　　石空又从老张手上拿过了甘离写的那张单子，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好几遍。

　　见实在没从中发现什么问题之后，才把单子又还给了老张。

　　“没有，只有这些。”石空道。

　　老张接过单子听见了身后发动机点火的声音，连忙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把他徒弟从驾驶座上赶了下去。

　　“去去去，瞎动什么……你有驾驶证吗，你就学着人玩车。”

　　他五大三粗的徒弟经他这么一撵，缩着肩膀耷拉着脑袋委委屈屈的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收拾完徒弟后，老张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单子，最后热情的拍了拍石空的肩膀。他手劲大，石空面无表情的被他拍了个趔趄。

　　“行，那小石空我走了，下午我回来你过来拿东西就行了。”

　　说完他就上了车，带着他壮如小山的徒弟关上车门，开着他的老货车“腾腾”的离开了村子。

　　石空看着老张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

　　他在原地站了会，一一回想着刚才那份名单上的东西。

　　接着他他身形一转，找到了靠在食堂墙边晒太阳的甘离。

　　甘离背靠着食堂的墙面眯着眼面朝着太阳，看起来老神在在的模样。

　　见石空来了，一旁看守甘离的几个半妖从石空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进食堂吃饭了。

　　甘离也察觉到了石空的到来。

　　他看了一眼石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要买的硫磺是什么？”

　　石空拧着眉头问。

　　“没什么，昨天见到了山上的温泉，温泉加点硫磺泡起来会更舒服。你可以试试，这是人族研究出来的法子。”

　　甘离一边说着一边绕着食堂外墙周围走着。

　　“你在人族生活过？”甘离突然转了个话题，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石空没有回答甘离的提问，但他的沉默也让甘离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其实甘离猜的没错，石空确实出身于人族。

　　他与他的双胞胎弟弟刚出生时，甚至还是人族中的一员。

　　那时他们的身份还是“人”，不是妖也不是半妖。

　　他们有一对普普通通的人类父母，也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家庭。

　　可就像种子一样，埋进地里的种子平平无奇，谁又知道种子褪下漆黑的外衣之后，又会长出怎样奇异的未来呢。

　　因为人族的身份，石空与他弟弟也曾经有过一段安稳平和的人类日子，仿佛是一定要有一个对比似的。

　　五岁之后，他与他弟弟的能力初显。

　　非人的异能很快便把他们与人类的孩子做了分割，他们长的越来越像妖，而不是人。

　　这样的异常迎来了恐慌，迎来了辱骂，迎来了虐打，迎来了囚困。

　　之后又过了几年，人类的世界里逐渐少了两个双胞胎兄弟，走街串巷的马戏团里则多了两个非我族类的妖异怪物。

　　这些年来石光也分不太清自己活成了什么模样，他喜欢别人叫他石空，他总觉得那样他的弟弟还活着。

　　而在一遍一遍石空的呼喊中，他似乎忘记了他们兄弟二人有人死去过的这个事实了。

　　过去的记忆混为了一团撕扯不动的乱麻，未来与过去并行着最终织造出了如今这个混乱的局面。

　　石空记得，他曾经在人族中生活过，人族也曾经有过那样的一对双胞胎兄弟。

　　但那些往事，那些记忆终究也随着另一个的离去，变得混乱不堪了。最终变得模糊，变得再也不愿被提起。

　　种子长出的妖异树木最终在一场山火中，被焚烧殆尽。

　　堆积成了一段漆黑的灰烬，任何存在只要尝试触碰便会被那些漆黑的灰烬所吞噬，所灼烧，最后沦落成另一堆空洞的灰烬。

　　石空没有回答甘离的提问，这是甘离意料之中的。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对方寡言少语的提防了。

　　半妖们的生活习惯似乎也与甘离想的不一样，这群半妖们这样恐惧融入人类世界，或多或少都受到过人类的伤害。

　　甘离看了一眼石空，或许他也不例外。

　　这样想着甘离顺着食堂外的砖墙走到了后背阴的地方，然后在一片裸露着红砖的斑驳墙面上，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在半妖食堂里甘离实在没能寻觅到他这个人类能吃的东西，他在食堂外散了一圈步，晒了会太阳便被石空又关回了囚室。

　　直到下午村中负责采购的老张把东西带了回来，甘离才又被带到了食堂中。

　　甘离要的东西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食堂的餐桌上。

　　而石空就在一旁盯着他，似乎想要看看这个人类如何通过眼前的这些东西做出能吃的食物来。

　　只见甘离拿了点面粉便开始了和面，最后石空在旁边看着甘离居然真用这些东西做出了一碗面来。这时他才放下了心中的警惕，算是松了一口气。

　　甘离做面时多做了一些，盛面时也多盛了一碗。

　　“吃吗？”

　　甘离把多出的那碗面递给了石空，问他。

　　石空接过了面，看着碗中清亮的面汤，他把面放在一旁的桌上，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吃。

　　甘离没有管这些，只是继而给自己盛了一碗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

　　见甘离吃了面，石空这才看向另一碗汤面拿起了桌边的筷子。

　　这已经是甘离被抓走的第四天了。

　　昨晚异事处的救援并未成功，等甘离被石空带回村中时，村中有战斗的痕迹但没有尸体，甘离看着自己囚室窗下的那片有明显战斗痕迹的地面。

　　他有一种感觉，这是陈久昨天留下的痕迹。

　　他们发现了这里，但是他们的攻击被打退了。

　　这无疑是一个讯号，一个不错的讯号。

　　虽然对于局势有了大致的判断，但甘离却也不免担忧陈久是否在昨夜的战斗里受伤。

　　“盘古”对隐村的掌控非比寻常，面对异事处的救援或许他们早有准备。

　　甘离只希望陈久能远离危险，离得越远越好。

　　甘离叹了口气，忽而他的心底生出几分躁。他不能再把陈久卷入这些危险中了，他知道他必须要早早脱身了。

　　石空吃了几口面，感觉还可以，虽然比之前吃的都略微有些寡淡。

　　人类的食物也没多好吃，石空面无表情的想到。

　　而这时候食堂外来了个半妖，通知石空尊主找他有事。

　　石空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汤面，转身走出了食堂。

　　他走之前挥手让来通知他的半妖继续盯着甘离，便离去了。

　　最近几天甘离的顺从，让石空极大的放松了警惕，像今天这样换人看守的状况之前也有发生。

　　在石空看来，甘离这样一个被封了全部灵力的人类，隐村中随便一个成年半妖都能将其制服，看守他实在不是什么费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