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帮我擦身。”比列一边说着,一边用下巴示意唐铬——“毛巾在那边”,唐铬窝着一肚子的火,因为顾不上擦身,此刻他自己全身都是湿的,但上级的命令不可违逆,唐铬只好仔细地擦试着比列身体的上上下下,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为小雷洗澡擦身的时候。
比列对这件事竟这么执着么?
唐铬的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连带着他内心对比列的怨怼都没有那么深了,而比列也一反常态地庄肃起来,似乎在确认眼前人“不是”他认为所的那个人之时,他便对唐铬失去了一切兴趣。
这样也好,为比列披上衣服,望着这人离自己远去的背影,唐铬只在心中深深地叹气。
其实他也看出,此时的比列同新迦南他所熟悉的那一个,有一定的差别,眼前这人,看上去更为安静且有原则,他选择去做对的事,成为了迦南人民的支柱,而并非经年后的比列那般……恣意、任性且残暴,甚至成为了为祸一方的罪人。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回到自己专属的小营帐中,唐铬脱下了濡湿的衣物,有些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好像,经年后的比列已经知道了自己欺骗的事实,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知道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心情?以及……既然明白比列终将知晓,那么此刻他的欺骗还是有意义的吗?
方才的撒谎,是唐铬为自保下意识做出的行动,而如今等到他能够仔细分析复盘的时候,已经说出的话便成为了开弓的箭,再也回不了头。
罢了,就算当时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真实的身份……联想到比列在马车上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唐铬不寒而栗。
说到底,伪装只是下意识做出的,最稳妥的选择。
第127章 火·打地铺
那之后,比列对于唐铬的刻意为难便少了许多,他只偶尔吩咐唐铬去做该做的事,每天早上,他就如同皇帝一般敞开手臂,等待唐铬为他更上衣衫、披上战甲,有时候唐铬还会为他束发,比列的头发很直,惯常便是一根高马尾扎在后脑,他的发丝跟克罗赛尔的触感全然不同,但同样,唐铬丝毫不敢令多加触碰。
比列不再同他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就好像变成了真正的贝利亚尔将军,不过他的目光仍还会时不时停留在唐铬的脸上,那探究的眼神,令唐铬更加谨慎慎行,他不敢暴露哪怕一丁点自己的旧习惯,甚至在他教授刀法的时候,都刻意变换了一些动作。
比列偶尔会到教学现场来参观,晚上唐铬为他盛饭的时候,便听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的刀法我也很熟悉。”
唐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刀法,经过几代人的改编,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是吗?”将一块肉塞入口中,比列的眼中颇有几分嘲笑:“我看这还不如之前那个。”
“之前?”
比列并不回答,他将目光落到了唐铬的脸上,忽然冷不丁地问:“你们家有没有一把名叫阿瑞斯的刀?”
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是“那个人”曾孙的事实,唐铬暗自庆幸。
但在普世的观念中,人类生老病死,寿命的确有限,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凡人的话,有曾孙的确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有,因为是家传的宝物,所以我没有带回来。”这撒谎的本领可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迎着比列的视线,唐铬竟也不那么心虚了,他发现眼前这个比列虽然看似不好说话,可比起唐铬所熟悉的那一个,已经好对付了太多。
如果是“那个比列”,他一定能看出唐铬在说谎吧。
“……哦,把刀是我的。”沉默片刻,比列开口道。
哈?唐铬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够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曾祖父曾同我立下一个约定,如果他没有做到,就把刀给我。”比列说完,便拿着战盔,向营帐外走去:“战争结束后,我会到你家去取。”
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唐铬整个人的毛都炸裂开来,不过……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当时那个“约定”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所谓的“公平”吗?唐铬明明觉得,自己是做到了的。
忆起那时比列离开的那一刻,看向自己与小雷的眼神,唐铬的心中莫名痛惜起来。
他从前只觉得比列要他的刀只是利益驱使的无理取闹,他从不知道,原来在比列心中,那件事那样重要。
可现在才说对不起,真的已经太晚了。
唐铬麻木地、日复一日地工作着。
行军的队伍距离灵木之森已经越来越近了,前方被派去商量灵木相关事宜的大使已经被木之一族遣返——有关灵木的事情他们绝不退让。
迦南高层其实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胆敢拒绝,便得有承担拒绝之后果的勇气,人们都相信贝利亚尔将军,他会让那些不识好歹的森林之民们好看的。
唐铬的心中不无忧虑,他知道,这场仗是不得不打的,他甚至已经知道了这场战争的结果,但这也就意味着他所能做的事情很少,他不能阻止战争的发生,他甚至力量微弱到,连阻止比列去前线的脚步都做不到。
远远地,大部队望见了那篇葱郁的丛林,那里的绿植在夜晚泛着奇异的光芒,很美,却也十分危险。
这天晚上,唐铬被比列命令着帮他按摩。
心头火起,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唐铬按捏比列背肌的力道大无穷,但比列却趴在床上,丝毫没有感觉一般,也是,毕竟龙皮那么厚,被克罗赛尔的天雷劈过都不会觉得痛,唐铬恨恨地想。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关于我寿命的事实。”比列一开口,唐铬便知道,新一轮的考验又开始了。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十九岁青年了,唐铬的手指顺着比列的脊椎缓缓往下按:“我看曾祖父说过,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生长缓慢,分明是小孩的模样,却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就跟神明一样……贝利亚尔将军您在迦南民众的心中跟神明没有太大的分别,我想,这并不奇怪。”很好,精彩的演讲,为自己鼓掌,唐铬心中暗暗得意。
然而下一刻,比列却抬手,默不作声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唐铬身体微僵,比列看向他的眼神,令他感到熟悉,那是被欲望支配,想要掌控什么的迫切之色。
天旋地转,唐铬望见了营帐的顶端,他的身体被笼罩在了比列的阴影之下,双手也被人紧紧钳制在手中。
比列眸色深沉,像是要将唐铬盯出一个大窟窿:“你的气味,和声音,都太像了。”他伏身,深深地吸着唐铬身体上的气息,忽然,他露出了一个堪称邪恶的微笑:“你跟我吧,我会养你到死的。”
什么?唐铬整个人都傻眼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开始挣扎起来,“将军你不要说这种胡话!我……”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看上你了吧?”比列的声音黏腻而炙热,“我只是觉得,你顶着那张脸服侍我的模样,实在是让我愉悦极了。”
唐铬咬牙,狠力将比列推开:“你……我不是供你取乐的玩具!你也别欺人太甚了!”
这算什么?这算是什么?唐铬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通比列这种种行为背后的成因究竟是什么,他只是意识到,或许在比列的眼中,这个名为“唐铬”的士兵仅仅只是他用来宣泄内心不公的道具罢了,比列或许……甚至都没有把他当人看。
这一事实令唐铬无法忍受,虽然此后他仍旧尽职尽责地完成所有他该完成的工作,但比列时不时的触碰,却只让他感到愈发不耐。
“啪——”狠狠挥开了比列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唐铬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略一挑眉,比列似是有些意外:“你反应过头了,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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