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格洛尔睁开眼, 惊讶地扭头看向门口。
“克莱门特?你怎么在这里?”格洛尔惊讶而疑惑地问道。
克莱门特端着早饭走进了房间。他把它们放到一旁,坐到床边,将格洛尔扶了起来,“早上我走窗户离开之后,从王宫正门进来时正好遇到塞利安伯爵,他说今天想要帮您把之前的文件整理一下, 就让我过来替他一天。”
克莱门特笑了笑, 笑容间不知道为什么却带着一丝沉重的意味。
“整理文件?”格洛尔疑惑地问。
“我也不清楚,不过伯爵应该给您发了消息, ”克莱门特说,“今天您有工作吗?”
“没有, 算是放假吧, 至少没有会面, ”格洛尔有些困倦地靠在床头, “之前我堆下了一些还没有看的文件,想趁着今天有时间清一清。”
“适当休息一下,陛下,”克莱门特摸上格洛尔的脸颊,眉头微微皱着,说:“您的气色太差了。”
他又伸手捏了捏格洛尔的肩膀,说:“看,还瘦了很多。”
格洛尔任捏任摸,笑得温和:“这并不影响,克莱门特。”
“当然影响,”克莱门特摇了摇头,说,“还好最近没有公开会面和会议,不然您这状态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他牵起格洛尔的手,将他带到床边,半蹲下身给他穿上毛袜子。陛下的脚心也凉,克莱门特穿到一半,就忍不住将他的脚掌握在手心里捂着。
薄茧不小心在脚心处轻轻擦过,格洛尔感觉到一阵痒意,忍不住笑着蜷了下脚趾。
“别动。”克莱门特拍了拍他的脚掌。
“噢,好。”格洛尔笑道。
捂了好一会儿,上将才总算满意地放开双脚,将袜子给他穿上。
格洛尔穿上拖鞋,打算起身。
可是刚一撑着床,将腿离开床面,下一瞬间就重新跌回了床上。
克莱门特吓了一跳,连忙一把将他扶住。
“别急,扶着我。”克莱门特说。
格洛尔没拒绝,把手搭在了克莱门特的手臂上。可他刚刚站起,下一秒就双腿失力,一下跌倒在了克莱门特的身上。
“唔!”
鹿角撞到了克莱门特脑袋,痛得格洛尔一下皱起了脸。
克莱门特没得躲,脑袋被两只还没长全的鹿角戳了一下,差点戳到眼睛,当然也痛,但他这会儿被格洛尔的第二次跌倒吓得脊背都直了起来,根本顾不上自己是哪儿被戳了。
他一把横抱起陛下,重量轻得他眉头根本无法松开。他坐到床沿,把小皇帝抱放在腿上。
“腿怎么了,用不了力?”他担忧地问,“需要找艾萨克来看看吗?”
格洛尔捂着鹿角,嘴唇有些发白。
但他安静地摇了摇头,说:“不用,只是今天醒来感觉整个人有些累,用不上力,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唔,我的鹿角更痛一点,你看看。”
克莱门特担心刚才把他的鹿角撞出什么事,急忙查看。好在鹿角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克莱门特心疼地吹了吹鹿角长出的头皮处,又帮着揉了半天缓下疼痛,格洛尔的眉毛这才算松下。
但上将还惦记着刚才的事情。
他记得之前照顾陛下的时候,除了偶尔生病发烧会有几天的无力期外,平时虽然陛下的力气也很差,尤其是双手,有可能连水杯都拿不起来,但双腿站立一般不会有多大问题才对。
“只是有点累?”克莱门特抱着他,盯着问,摆明了一副怀疑的样子。
“别太担心,克莱门特,现在比起生病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格洛尔柔声说。
克莱门特沉默了一下,说:“刚才我遇到伯爵的时候,他跟我说了。您从9月份开始就一直病得很重,直到11月才能勉强下床,是吗?”
上将锐利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想要从陛下的嘴里获得一个答案。他眼里的心疼和担忧毫不掩饰,带着某种让格洛尔见了都会感到窒息与愧疚浓烈情感。
格洛尔皱了下眉,他确定自己和塞利安与艾萨克说过,自己这段时间的身体变化不希望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克莱门特。
他不喜欢被这么担忧着的感觉。
他抿了抿唇,软声说:“你不要听塞利安夸张,克莱门特。”
“那他说的是真的吗?”克莱门特没有被他敷衍过去,沉声追问。
格洛尔捏了捏衣角,低下眼小声说:“哪里是勉强……状态好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你看昨天晚上的年宴,我都能穿着那么重的衣服、戴着那么重的王冠出来……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克莱门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揽到怀里。格洛尔没有反抗,顺势将下巴搭在上将的肩膀上。
“抱歉,陛下,”上将难受得声音发哑,他将格洛尔紧紧抱着,好像要将这半年来缺失的温度都给补上一样,“我没有想到您这段时间过得这么难受。”
“并没有很难受,”格洛尔陛下微微笑着,反倒伸手摸了摸克莱门特的脑袋,哄着他,“谢谢你给我寄的信,看到它们我真的很开心。而且现在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啦,克莱门特,你不用这么为我担心。”
陛下眼中带着极为清澈的笑意,像是一轮皎洁极了的明月一般,没有染上一丝一毫的尘埃,更没有一点因为身体不好而产生的怨言或者是不满。
克莱门特低声说:“我本来想过在您生日那天过来一趟,给您当面说一句生日快乐。”
“嗯,我记得,你在信里跟我说过了,”陛下安静地说,“不过我从来不过生日,所以你不用记挂这件事情。”
克莱门特撩开他的发丝,问:“不过生日?”
格洛尔低下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说:“嗯。对于我们来说,生日就意味着上一任的祭日,所以从来都是不过的。”
在诺伦兹卡,旧王去世,即意味着新王出生。
这么说倒也没错,也确实从没听说过哪一任的帝王会大张旗鼓地筹备生日。
“偷偷过一下,三十六世不会介意的。哪怕是在病中,能够开心一点也是好的,”克莱门特注视着他,缓声说,“陛下,我希望您能过得开心一点。”
格洛尔侧坐在他的腿上,双脚轻轻地晃动。
他的语气柔和无比,带着平和的欣喜意味,说:“我现在就很开心了,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的喉结微微滚动,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格洛尔的下唇,惹得格洛尔下意识地抿住了唇。
“真的吗?”他问。
“是真的,克莱门特,”格洛尔笑眯眯地说,“如果你愿意满足我一个小愿望,那我就会更开心啦。”
克莱门特一挑眉:“‘小愿望’?说来听听,不会又和上次一样,是‘人民安康,帝国永昌’这样的愿望吧。”
格洛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克莱门特说的是当年他刚刚来到自己身边不久,甚至还在试用期的时候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
那时候克莱门特问他有没有什么小梦想,这句话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没办法,他总不可能对着一名距离初见不到一周的人,直白了当地说出什么“梦想每天起床都能拥有一块甜品”之类的话吧。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格洛尔笑了声,“当然不是,这是一个可以实现的愿望。”
克莱门特低笑应声:“那说来听听。”
格洛尔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把脑袋凑到上将耳边。他悄声说:“我想出门玩啦,克莱门特。”
浅浅的清香顺着陛下的靠近拂到鼻尖,羽绒绒的翅膀尖尖也随着一起贴近到眼前,克莱门特的鼻翼忍不住动了动,忽然觉得喉咙有一些发干。
“想去哪里玩?”他声音发涩地问道。
格洛尔回答起来没有一点思考:“想去街上玩。”
“今天是天羽节啦,克莱门特.”小陛下用手圈着他的脖子,声音软软酥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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