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门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但至少这时候是服了软。他的声音柔和,眉眼也低着,看上去就像一只温顺服帖的老虎一样:“我会记住的,陛下,还请您饶我一次。”
格洛尔说:“真的记住了吗?那请给我写一份两万字的检讨。”
“嗯……”克莱门特刚想应声,忽然眼睛一下瞪大,满是震惊,“等等,陛下您说什么……检讨?两万字??”
作为镇西军统领,克莱门特什么时候写过这种东西?别说他现在已经当上了统领,就是当年他从小兵一路向上做起的时候,他也从没做过这种事情!
格洛尔陛下看着他的反应,反倒笑弯了眼:“是的哦,克莱门特。我希望三天之内能见到它——我认识你的字迹,请不要做什么小动作。”
克莱门特哑了声:“写它我就没有时间照顾您了,更没有时间带您去做一些您想做的事情。”
上将试图威胁,然而陛下面不改色:“那你出去,我让欧斯特回来。”
克莱门特:“欧斯特侯爵没我好。”
格洛尔:“那你就给我写检讨。”
克莱门特:“……您就是想欺负我?”
尊贵的少年一下笑出了声。像是清澈的小溪在林间静静淌过,他在笑的时候也显得安静而干净。
洁白的翅膀轻轻抖动,一根纯白的羽毛从上面落了下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轻飘飘地左右向下落去。
克莱门特伸出手,将羽毛夹在指尖。
“看在您是陛下的份上,我写就是了,”他叹了口气,“除了您之外,可没别人有这样的脸面了。”
上将定定地望着他笑:“这样您可以消我的气了吗,陛下?”
正如之前欧斯特点出来的那样,格洛尔并没有真正对他动什么气。
上将道歉道得诚恳,就连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给他炸烟花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格洛尔还能怎么不原谅他?
就连那天晚上的逾越之举——
格洛尔闭上眼,想,其实也都挺刺激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这正是刚刚克莱门特藉由里斯蒙德之手给他的那颗。
他递给克莱门特:“帮我撕开。”
也算是回答了。
克莱门特接过,撕开它喂给小皇帝,似笑非笑地问:“刚才怎么不让侯爵帮你撕?”
格洛尔轻笑一声,眉眼柔和:“吃醋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上将动作一僵。
他望着笑眼弯弯的小皇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笑:“您说呢,陛下?”
陛下不再追究,上将乐得如此。
两人的关系暂且算是恢复如常了。
里斯蒙德本身工作就非常忙,在格洛尔这里加班结束之后,就得回去加自己本职工作的班。
但他对于克莱门特究竟怎么惹着陛下的事情耿耿于怀,一天里问了格洛尔好几次是否真的不需要他帮忙处理些什么事情,得到陛下再三答复之后,才总算暂时安下了心。
“克莱门特你看,你在里斯蒙德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印象。”
“陛下,靠别人的印象取人不可取。”
代理管家的卧室门前,克莱门特按在门把手上。他半靠着墙壁,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问:“不过,我没想到您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还愿意记得这个许诺。”
格洛尔眉毛一挑:“你是以为我会反悔?”
克莱门特客气:“不敢。”
“一国之帝哪怕是为了维持他在下属眼中形象,都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陛下说。
克莱门特将陛下请进了门,点头:“是的,所以您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形象,等会肯定也会乖乖喝药的,是吗?”
格洛尔面色一变:“什么?怎么今天晚上还要喝药?”
格洛尔当即转身提腿就打算走,可惜慢了一步,克莱门特慢条斯理地将门一关,低声笑道:“三天没有喂过您喝药了,现在倒还有些想念。您呢?”
格洛尔:“抱歉,克莱门特,那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念。我想反悔了,请给我让条路出来。”
克莱门特无奈喟叹:“您怎么还和三天前一模一样。”
“这是三天,不是三年,克莱门特。”格洛尔微笑着说。
他向房内走去。姿态看不出是在别人的卧室里走动,反倒像是在逛自己的后花园一样,闲庭漫步,不疾不徐。
陛下走到床边坐下,扫视了一圈上将的房间。
张贴的报道、照片还留着半墙在上面。
罗德尔曾经赠送给他,又被他转送给克莱门特的那副画作,端端正正地贴在床尾对着的墙壁上。
陛下双手撑在身侧,语气倦懒地问:“不是让你把小的全都撕掉吗?还有床头的照片,你也没换。”
克莱门特走到身边:“您这就有点太过苛责了,陛下——我可是被您下过命令,三天不许回王宫的。不回王宫当然也就回不了卧室,那这卧室的样子与三天之前一模一样,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在格洛尔的面前蹲下。
说是蹲,实际上一侧膝盖也碰着了地面。
他握住陛下的靴子和小腿,在将它脱下之前停顿了一下,微微仰头。
上将的脸颊线条十分明晰,棱角分明,肤色在常年的日晒之下显出健康的小麦色。一双薄唇微微抿着,一眼看去总有几分凉薄感。
他仰着头,问:“说起来,我还记得您答应的说法是‘您给我暖床’,怎么现在还是我在帮您脱鞋?”
陛下低低咳嗽两声,好看的浅蓝色眸子里因为咳嗽而刺激出了一些生理性液体,显得湿漉漉的。
软白的双手撑在床上,这一咳,一晃,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委屈,听上去便酥软酥软的。
“你给我暖。”他说。
克莱门特看得就差要伸手上去扶了,再一听这话,哪还管什么当时的说法,只能低叹一声:“是是是,我给您暖。”
第41章 伤痕
除了房间小一点之外, 他们的卧室并没有什么其他区别。
格洛尔虽然脸上不显,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跑到其他人的卧室里过夜,心里多少有些期待般的紧张感。
对于克莱门特而言,这份紧张要更胜一筹。
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 他给格洛尔换好睡衣之后, 就下床撕除张贴物去了。
不过当他将张贴物统统回收到手里时, 一转头,见到金发少年正坐在床头抱着双腿瞧着他看的时候,心脏忍不住地快速跳动起来。
于是他走到床边。
“在看什么, 陛下?”
“你的被子里好凉, 克莱门特。我不敢进去。”格洛尔说。
“抱歉,我的床上并没有铺热毯。不过稍等一下, 我进来给您暖。”克莱门特说。
“嗯, ”格洛尔应了一声,伸手从克莱门特手上拿过张贴物,“给我看看,你先去忙。”
克莱门特将它们交出去时会有些惴惴不安的紧张,但这比起第一次被格洛尔发现它们的时候已经要好很多了。
他交给格洛尔,转身转到一半, 又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小心别把它们弄皱了, 陛下,这些都是我宝贵的收藏。”
格洛尔很难描述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内心的感受。他看了看张贴物上印着的或黑白或彩色的自己, 又品味了一下上将话语中的珍惜意味,一时真想将它们揉坏试试。
不过陛下只是在脑海里想了一想。他从来不会给自己的心爱下属创造难以抉择的场景。
“嗯。”陛下垂下眼, 翻了翻它们。
“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他问。
克莱门特到边上换衣服, 一边回:“十年前, 陛下。”
“怎么想到的?”格洛尔问。
“那时候战事多, 行军路上不方便带太多东西,所以就想着把重要的部分都剪裁下来,方便携带。”上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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