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逆行(148)

　　雪兰有一会没说话，之后又道：“那条金鱼呢。”

　　晏南回头看他一眼，缓声回答了他，“没救下来。”

　　雪兰不再作声。

　　不知走了多久，晏南突然站住，拉着他贴到墙边，躲进了甬道的阴影中。

　　“怎么了？”雪兰有些紧绷地问他。

　　“有枪响。”晏南盯视着前方的岔道处，持枪准备着应变。

　　很快交火声清晰到雪兰也能听得真切，之后又听见飞行器的引擎声，以及金属摩擦石壁的涩响。不多时，一架蝎红色的飞行器从岔道中窜出，向着晏南和雪兰躲藏的方向冲来。

　　晏南反应很快地拉倒了雪兰，手垫着他头颈，将他护在了身下。他用的是左手，似乎自己也没意识到那只手有伤，雪兰头磕在他手心时，他表情似乎僵了一瞬。留意到他的反应，雪兰微微把头侧开了。

　　飞行器从两人身上疾驰而过，很快后面又追出两艘同样样式的飞行器，有人从第一架飞行器的窗口探出身子向后射击，火力强得吓人，硬是靠射击打废了一艘追击他的飞行器。

　　撑在雪兰身上的晏南似乎怔了下，之后低语了句，“好像是瓦尔。”

　　雪兰还未回神，晏南已起身帮助瓦尔。他没有用手枪，而是直接盯视引擎，片晌后引擎处着火起爆，气浪整架飞行器掀翻，翻滚着炸毁在了墙壁上。

　　之前已飞远的头架飞行器似乎注意到他们，在甬道内翻转掉头，一路疾驰回来，甩尾停在了他们面前。

　　“晏南，我就知道你没死。”

　　瓦尔从飞行器副驾跳下，同时一滩绿色果冻样的物体从驾驶座滑下，竟是克莱拉沃。之后兰斯也从后座下来，有些拘谨地冲他们点了头。

　　“指挥官！”克莱拉沃像是有些激动，伸出一只触手敬了个军礼。

　　晏南看见他们神色也变得缓和，一一回过招呼，问他们道：“有其他人的消息吗？”

　　“安保部的凯尔死了，倒霉的家伙，救生舱撞在了这建筑上，”克莱拉沃遗憾道，“整个人从中间断开了。”果冻尖弯下，他像是在垂头，“母神保佑他。”

　　众人默了几秒，晏南看向兰斯：“兰斯博士，请你去检查一下瓦尔打落的那艘飞行器里的高斯，也许能获得一些关于这里的线索。”

　　兰斯应声去了，克莱拉沃殷切地跟了过去，先一步帮她打开了飞行器的副驾门，做派相当绅士。

　　雪兰古怪地收回视线，听晏南在问瓦尔他们从哪进来的，路上有什么情况。

　　瓦尔讲述了一番如何遭遇了高斯，又说看到很多样式奇怪的休眠仓，最后提到说有看到类似医疗室的房间。

　　雪兰在这时插话道：“有治疗仪吗？”

　　两人一齐扭头看他，静了片晌后，晏南道：“这里历史久远，建造这里的文明似乎已经灭绝了，只留下一些难以理解的设备。我们无法翻译他们的文字，找到治疗仪也认不出，更谈何使用。”

　　“随便你。”雪兰抿平了唇角。

　　雪兰心里发闷，比起生晏南的气，他反而更生自己的气。他心里清楚，那段不被他认可的记忆到底是影响了他，令他做出了不该做的奇怪事情。

　　晏南当下没有回他话，跟瓦尔又说了几句，从他那里拿了把步枪，挎在背上来到雪兰面前。

　　雪兰非常不希望晏南哄自己，这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不对味，见他过来便先一步道：“你不用说什么，我尊重你的决定。”

　　晏南静了会后，换了话题，问他说：“你想用步枪，还是继续用手枪？”

　　雪兰走向瓦尔，“还有多余的步枪吗。”

　　瓦尔从外骨骼间抽出一把重型步枪丢给他，“只剩这个了。”

　　雪兰接住试了下，重量快赶上全套狙击枪了，端着相当费劲。正要研究时，一只手从旁伸来将其取走了，另一把重量较轻的突击步枪被替换去了他手上。

　　“你用这把吧。”晏南对他道。

　　晏南拿着重型步枪试了下，沉甸的步枪在他手中轻巧得像是没有重量。雪兰看着他熟悉枪械，很难想象他那与瘦削身型不匹配的力气是从何而来。

　　不仅是他，瓦尔似乎也有同样的疑问，盯着他看了会后，开口问道：“晏南，你身体做过改造？”

　　晏南正在检查弹药，闻言抬头看他，“没有，军部不建议我做改造，担心会影响灵能。”

　　瓦尔看着他不及自己三分之一粗的手臂，似乎对人类这个族群产生了困惑，问他道：“你体脂比是多少？”

　　“不到7％。”

　　晏南分神回答着，将子弹上膛又卸开，动作已经很快，但仍在继续熟悉操作。

　　“骨密度？”瓦尔又问。

　　“大概在1.6。”晏南道。

　　比正常人类骨密度高了一点，但差异并不显著，瓦尔确认了单位是克每立方厘米之后陷入了沉默。

　　雪兰也很是沉默。

　　先前开走的飞行器平稳地行驶回来，克莱拉沃又先一步滑下车，殷切地绕去副驾，将一只触角抬高，扶兰斯下了机。

　　“……克莱拉沃是在追求兰斯博士吗？”雪兰问与他们同行的瓦尔。

　　瓦尔撞了下拳头，“不知道。可能吧。”

　　这时一旁看似专心摆弄枪支的晏南出声回答了他，“是的。”

　　没有跟晏南聊天的打算，但话题已经开始，也跟他们俩人无关，再避嫌就有些刻意了。而且雪兰也是真的不解，“他们……有生殖隔离吧。”

　　虽然已经发展到星际时代，但跨种族的爱情仍十分罕见，而人类又是银河系中相当在乎外在的一个种族，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心得多大才能接受一滩果冻，在床上的画面大概会很像触手系的恐怖电影。

　　“有。”晏南放轻音量回他，“克莱拉沃上尉是单方面的。”

　　雪兰瞟过去，克莱拉沃用触手卷着兰斯的手还未放开，而兰斯脸上隐约有一丝不失礼貌的尴尬。

　　雪兰平日里并不会刻意表现自己，但照顾女士的绅士风度早已流淌在他血液里，见状便走了过去，没眼色一般插入了兰斯与克莱拉沃之间，令克莱拉沃松了触手。

　　“抱歉。”

　　雪兰弯唇道了声歉，在他们之间走得自然，问兰斯说：“找到什么了吗？”

　　兰斯感激地悄悄看了他一眼，回答说：“有一个高斯的记忆模块没有损坏，得到了一段断续的音频，是跟这地方有关的。”

　　雪兰冲她笑了下，“辛苦了，你做得很棒。”

　　对方发怔地看他，像是有些意外。也难怪她意外，雪兰之前一直对她视而不见，今天却突然友善，甚至还英雄救美。与那双宵瞳对视片晌后，兰斯脸颊烧了起来，有些慌张地垂了眼，“没有，我一路靠大家保护，很高兴能帮上忙。”

　　“兰兰。”

　　晏南突然唤了他一声。

　　雪兰向他看去，对方冲他弯了下唇，“过来，帮我个忙。”

　　雪兰走过去，晏南把手里的枪交给他端着，重新归置了一番藏在身上的小刀和手雷，之后从他手中取回那把枪，温声向他道了谢。

　　“……你可以放地上的吧。”雪兰有几分无语。

　　“走火怎么办。”晏南回得认真，像是真这么想。

　　“……”

　　兰斯一直在一旁垂着头，默默准备好了音频，等他们说完话后便开始了播放。

　　她截取的音频非常断碎，源自一个陌生声音，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简述了一件事——这座建筑属于一个名为克里姆的先驱文明，这里是他们的休眠地。

　　“他们的目标是摧毁这里？”雪兰问道。

　　“不像，”晏南道，“如果目的是毁灭，这里应该已经被毁了，大概是想从这里获取什么东西，但还没找到。”

　　“神使之前利用斯派克绑架人类进行基因研究，而这里是克里姆族的休眠地……”他沉吟着，“我总感觉这其中有些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