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剑客打工中［星际］(111)

　　病房的门被带上，金属卡扣发出「咔哒」一声，意味着门关严了；护士的皮鞋跟和地面的敲击声也渐行渐远，到最后进了走廊另一端的楼梯间。

　　虞知鸿才不经意似的问：“你经常乱吃药？”

　　「乱」这个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意思，像要遭到谴责一样。

　　顾铎本来是「关你屁事」的不耐烦心态，念及虞知鸿躺在这，至少有自己的百分之七十责任，才回答：“胶囊药片都长得一个样子，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品种，我上哪记得住……反正吃错了也没多大事，再多吃点对的呗。”

　　如果此时有第三个人在场，听见这番吃药的高论，得赶紧打光看看顾铎有没有影子——这孩子别是被自己毒死了，游魂赖在医院不走。

　　但是虞知鸿不一样，他想起了研究院的一项……有关人体改造的涉密实验。

　　从世界上第一个人生下来起，人类一直对自己身上的零部件好奇心勃勃。婴幼儿啃手啃脚地琢磨为什么这玩意能动弹，远古中古人类研究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近古人类不要钱似的搞出各类仪器治疗疑难杂症。

　　这些研究的终点，基本都会指向不变的终点：我们能不能变得更强呢？寿命能不能延长呢？

　　这既是研究室里的科学，又是造神一样的人学。

　　既是全人类的未来，又是每一个人的一己私欲。

　　所以，当实验走到试图改造人体的这一步时，都会毫无疑问地变成薛定谔装猫的匣子——谁也不知道能开出阿拉丁灯神，还是潘多拉魔盒。

　　古人类还记着讲伦理讲规则，严守在这一线之外。但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使此项研究需要的物力成本压到了微乎其微，又多填了一种近似赌博的诱惑。

　　顾铎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是如何如何好养活，饿十天半个月没事、被烤肉皮去毛的燎到了没事，连小时候出去打架搞得鼻青脸肿，睡一觉也好了。

　　虞知鸿问：“别人不会说你伤口好得太快么？”

　　顾铎：“哈？你这人也太不会聊天了。明明是我厉害，打得别人更惨。你和谁一伙的，怎么还灭我威风！”

　　虞知鸿：“……”

　　顾铎念在他是个小豌豆公主的份上不予计较，并且一锤定音：“行了知道你娇气，虽然你这样没我有男人气概，但也招姑娘喜欢的，不用上火。反正你长的好看，这点最重要。”

　　虞知鸿无言以对，啼笑皆非。

　　顾铎虽然不耐烦和虞知鸿相处，但估计是假期不扣分了、也不用学习备考了，他俩之间的主要矛盾被淡化，气氛和谐许多。

　　时间一晃而过，虞知鸿还真叫他照顾到了出院。

　　中途，李成双来探望过几次，不过他和虞知鸿应该只是泛泛之交，没太热络的样子。非要打个比方，大概是顾铎和他高中同桌那种交情——能一块抄作业、也能一块唠嗑扯淡、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助。

　　但是叫两肋插刀的兄弟出门打架，是一定不会叫对方的，毕业后也不会特意联系，见面会说「这是我当年的好哥们」。

　　当然，像虞知鸿这种人并不屑于抄作业，所以交情还要减一两分。

　　不过李成双是个脾气好的，可能又会加上那么零点五分。

　　顾铎最后一次送李成双出校医院时，这位学长还替虞知鸿说了好话：“知鸿以前总是说，他心里拿你当弟弟看，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现在我看你们相处很好，他也算因祸得福了。”

　　顾铎在虞知鸿面前多少装一点人模狗样，在李成双这里少了一份压力，原形毕露，嘴上没个把门的：“扯淡，他拿我当爹还差不多，也不看看是谁天天给他找吃的去。我这人只认孙子不认哥，美的他！”

　　李成双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笑得直打鸣，然后如实交代了顾铎当初酒后哭哭唧唧的事。

　　当事人顾某觉得非常耻辱，拒绝了李某某「以后常来找我玩」的邀请，并且非常不想回去看见虞某某了。

　　虞知鸿当然不是个正经的豌豆公主，顾铎和李成双一走，他就自己收拾好东西，找医生盖章了出院证明。

　　然后下楼正好看见顾铎叼着烟，蹲在台阶上不知道想什么。

　　虞知鸿走过去，抽出顾铎嘴里的烟：“校内禁止吸烟。”

　　顾铎没好气：“校内还不许叼烟么，你们学生会执勤不能冤枉人吧？”

　　虞知鸿知道这家伙是又心情不好了，伸出手，道：“明天是新年，去吃饺子么？”

　　顾铎说：“韭菜鸡蛋虾仁的。”

　　虞知鸿点点头，顾铎麻溜利索一击掌，拍拍屁股站起来。

　　然后顾小同志可耻地发现，自己这样还真挺像个弟弟的。

　　不过哥哥也好，弟弟也罢，实在不如馅里包着整个虾仁的饺子来得实在。

　　在当下这个人工智能过于发达的时代，多数菜色都由机器掌勺，唯有寓意着年味的饺子被坚守了一方莫名阵地，迄今仍要靠大家亲自动手。

　　每当过年节，一家人围在炉子前包饺子，是不少人童年的回忆。可惜这回忆最近有失传的风险，顾铎这一代基本都会把饺子捏散花，在食堂的厨子只负责做馅和面皮的情况下，本来就没什么人的寝室区雪上加霜，更不见人影。

　　顾铎以为虞知鸿是个靠谱的，信任地双手一摊在这放挺，美其名曰让他知道当哥不容易。

　　可是后来越看越好玩，这人开始忍不住手欠，跟着包了起来，以至于最后看到那一锅韭菜虾仁面皮汤时，顾铎还以为问题在自己，老老实实认错，看虞知鸿有条不紊地往锅里加东西。

　　李成双到食堂吃饭，看到的就是虞知鸿主厨的一幕。他立刻惊恐地拉走顾铎，问：“我和你说，知鸿脾气很好的，你要是惹他了，赶紧道个歉……你罪不至此啊。”

　　顾铎：“？”

　　顾铎完全没听懂，但是虞知鸿的「饺子」正好出锅，他去尝了一口，立刻就懂了。

　　李成双默哀，顾铎脸色像被涂了三斤紫药水。

　　虞知鸿蹙着眉头，找到手机里「面片汤做法大全」那页，认真复盘了一下。

　　顾铎是个讲义气的好兄弟，看在虞知鸿第一次正经下厨、成功端出来东西，给面子地吃了几大口。

　　还是被虞知鸿拦下来的。

　　李成双给予了高度赞扬：“你俩绝配了，一个敢做，一个敢吃呀。”

　　顾铎：“……”

　　虞知鸿：“……”

　　所以最后，李成双在顾铎的淫威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地吃了两块虾仁一叶韭菜，呕得三天不想吃饭。

　　而虞知鸿则认真检讨了错误，并且找到食堂负责人，三倍赔偿了弄坏的锅。

　　这下顾铎也不冷静了，他终于知道自己都吃了什么玩意——虞知鸿这是把锅底都给煲进汤里了！

　　于是，顾小铎投奔李成双阵营，以二比一的微弱优势，判处虞知鸿剥夺下厨权终身。

　　吵吵闹闹过完新年，虞知鸿好像忽然忙碌起来，天天不知道去哪了，根本见不着人。不过离开学也没几天了，顾铎没独守空房多久，就等回了邢慨。

　　邢慨说自己这次回家主要是收拾老邢的东西，显然睹物思人让他情绪不高，舟车劳顿后，看起来十分疲惫。

　　顾铎于是换了话题，问他上学期挂的那门课怎么样了，要不要重修。

　　邢慨挂的那门课，本来是出了名的严格，只有抢不到其他选修课的学生才会去尝试。但是到了期末，原来号称「实战一年级阎王」的任课老师忽然有事，委托虞竞生帮忙出题阅卷。

　　虞院长则是脾气好得一绝，选修课一上就被哄抢的人，奈何这次半路接班业务不熟，出的卷子还是有超纲。所幸他也知道问题，所以阅卷很轻松，大多数人都打的及格，只有邢慨一个倒霉蛋被抓。

　　邢慨忽然问：“顾哥，你说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作战？”

　　顾铎想了想，回答：“我没有太空里打仗的经验。但是在街上打架，问出自己「这次是不是要输」的人，肯定被打得最惨。”

　　邢慨没再说话，自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