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父母没有过问唐斐被捕的事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再加上他以前也经常带伤回家,徐以年想借机撒个娇,把气氛拉回来,没想到他随口一句话却让徐母的神色凝滞了片秒,而后不断给他夹菜,满满塞了一大碗。
“怎么都没好好吃饭呢?难怪看你好像又瘦了些……就算不好吃,那也得多吃点啊。”
徐母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变低,她勉强笑了一下,却又实在没法控制住表情,眼角和唇角都向下垂着。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徐以年迟疑道:“妈……?”
徐母摆了摆手,一时说不出话来。徐父见状,无奈地对妻子轻声道:“不是说好了,暂时不在小年面前提这些吗。”
他转过头,面朝神色紧张的徐以年:“昨天夜里我接到了通知,唐斐屠杀鬼族、谋害算命师……你妈妈知道后情绪很不好,还是听宋祺说你今天会出院回家才克制住了。”
徐父玩笑一样道:“她能绷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徐母嘴唇翕动,声音发着颤:“我一想到你,还有郁槐……唐斐做的那些事情,实在让你们受苦了。”
见妻子情绪不稳定,徐父握住了她的手。他放缓了语速,眼里逐渐浮现出些许愧疚:“小年,没能保护好你,我和你妈妈都很后悔。”
徐母眼眶泛红,心疼地望着徐以年。
“你那时候还不到十岁,他便给你换了命相。”想到唐斐的所作所为,徐父眉头紧蹙,压抑着怒气,“这么多年来,他借由你的命相伪装自己,冷眼都让你受尽了。”
徐以年愣了愣,看着父亲眉目间掩藏不住的自责,急忙道:“没事的,爸、妈,你们想什么呢?本来就是他的错,谁能想到他会用那种方法——”
“我不该……我都没细想,就把你送去拜他为师。”徐母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还让你尊重他,听他的教诲,真是识人不清。”
徐母越说越内疚,徐以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您别这么想,真的,不是您的错。”
他没想到,徐母反而因他的安慰愈发难过:“还有鬼族,我当时对你说那些话,让你和郁槐分开……我明明知道你难受……”
她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发抖。徐以年不知道如何安慰,下意识朝徐父看去。
想起五年前那场震惊两界的屠杀,徐父同样沉默片刻,最后轻轻怕了拍妻子的肩膀:“好了,至少小年现在平安无事。”
“对啊,都过去了。”徐以年顺势道,“我现在好好的,您别想那么多。”
徐母擦了擦眼泪,朝他笑了笑:“是,不说这些了,你多吃一点。”
等徐母的情绪稳定下来,徐以年向徐父打听目前的情况。
“剩下的事情还在查,但听说这些年来,唐斐借由精神操控,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徐父略一停顿,对这样下作的手段颇为不屑,“和唐斐一系的除妖师都在接受调查。目前知道这件事的还是少数,一旦查清对外公开,必然是除妖界前所未有的丑闻。”
徐以年听到这里,知道唐斐已经被定了罪,心里悬着的最后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徐母鲜少过问徐父工作上的事情,对此了解甚少,一想到唐斐势力庞大不免面露担忧:“会不会有问题啊?能彻底查清楚吗?”
徐以年宽慰道:“您放心,有宋局长和郁槐在,副校长也参与了调查,不会有问题的。”
徐父点了点头:“总局上下都被惊动了,老局长身体不好,原本过几年就打算把位置让出去,想不到唐斐根本不如表现出来那般……明天我也会去总局,协助参与调查。”
徐母放心下来:“那就好,一定要好好查清楚。”
吃过饭后,徐父临时接到通知赶去除妖局,徐以年陪徐母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聊天中途,徐母忽然问:“郁槐最近还好吗?”
徐以年没想到他妈会突然问起郁槐的情况,自从跟郁槐复合后,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父母这件事。徐以年有些心虚:“他……他还挺忙的。”
徐母摇摇头,柔声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他过得怎么样?这么些年,鬼族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徐以年微怔,想起在埋骨场时和郁槐的对话,轻声回答:“他现在过得很好。”
见他答得肯定,徐母若有所思,最后笑着点了点头。又聊了一会儿,徐母看时间不早,催着徐以年去休息:“平时我没管过你,今天你才从医疗点回来,早点睡觉,不准自己熬夜玩电脑玩手机。”
“那您也不能熬夜追剧。”徐以年补充了句,“小心长皱纹。”
徐母被噎了一下,作势要收拾他,徐以年赶紧溜进了房间。
唐斐的死亡在除妖界引起轩然大波,其背后牵扯出的一系列事件令除妖局上下都人心惶惶,即使在家休养,徐以年都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徐父自从那天夜里赶去除妖局后便一直忙得不见人影。因徐以年曾是唐斐的徒弟,接连几天有除妖局的工作人员来徐家拜访,询问关于唐斐的详细情况。
尽管对唐斐的调查在秘密进行,徐以年空闲时打开联合论坛,也时不时能在除妖师专区见到捕风捉影的信息,连一向对除妖界不甚关心的妖怪们都在议论这次围捕,尤其是郁槐与唐斐在十字大街的激斗更是被不停解读,各式各样的说法层出不穷。
……
……
徐以年关掉论坛,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惦记着他身上伤势未愈,徐母这些天一直提醒他早睡,徐以年在她的督促下养成了习惯,才过十点,就渐渐感觉到了困意。
“最近睡得好早,太健康了……”他一边嘟囔,一边关掉房间所有的灯。徐以年躺在床上,散漫地回想近期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郁槐。
不知道他们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郁槐似乎非常忙,一直没时间主动联系他,徐以年便也不去打扰对方。
就算总局的医疗师技术高超,郁槐有时间躺下来好好养伤吗?
想到这里,徐以年不免生出了一丝担忧。
他侧身躺着,背对着房间的落地窗,没注意到窗边传来细微的声响。月光的清辉从外斜照入屋内,温柔的夜风拂过脸畔,惬意而舒适,徐以年慢慢闭上了眼睛。但下一刻,他的双眼遽然睁开。
徐以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眼中再无一丝睡意,警惕着四周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关灯时明明关了窗户,房间里怎么会有风?
意识到这个,室内的气氛似乎也陡然变化,漆黑的阴影中仿佛蛰伏着蠢蠢欲动的怪物。感觉到有人悄然接近床边,徐以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手心无声无息积攒起异能。
除了唐斐的人,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在大半夜偷偷潜伏进来。徐以年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胆子倒是不小,唐斐都已经死了,还敢找到这儿来。
不管是谁,来了就别想安然无恙踏出这道门。
……
那人宛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当他靠近床边,徐以年翻身暴起,十指绽开耀眼的电光,一拳挥向对方的面门!
对方反应迅速,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闪避极快,徐以年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脸。一片混乱中那人连呼吸都没乱过,便又藏身回了黑暗中。意识到来人是个实力不俗的高手,徐以年集中了注意力,对方却突然上前一步迅疾地抓住他的手腕。那人的五指宛如拷链般将徐以年死死锢住,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前。
手背上冰凉的触感令徐以年条件反射放出电光,那人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不轻不重捏了一把,徐以年一个激灵,竟是被他结结实实压着倒在了床上。徐以年一怒之下还想还击,压在他身上的人却绷不住笑了一声。
一听见熟悉的声音,徐以年愣了片秒,停下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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