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经嫁过我(168)
其余二人愣了一下才明白周姓修者的意思,不由得也跟着变了脸色。
能够随意使用隐匿符的人,手里会没有别的符箓?
这样的人,是他们四个能够敌得过的吗?对方的人数可是比他们还多,背后,没准还藏着其他什么大能修者!
见三个人都不做声,周姓修者深吸了口气,“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将此事禀告宗门,请掌门和长老们商议定夺吧!”
生命是很宝贵的,他们这些修炼有成的修者更该珍惜!
若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凡人祸乱就轻举妄动,以至于把命丢在了京城,他们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
玄明流的三个修者再没了探寻沈真人秘密的心思,略一商量便决定连夜离开,返回道宗,将今夜看到之事禀告给师尊和掌门。
他们三个一走,沈真人也坐不住了,在回宫寻找欧阳还是去欧阳在宫外的府邸寻找他的手下之间略一犹豫,很快就得出了去宫外府邸的决定——今夜乃是除夕,皇夫肯定要陪在皇帝身边,他进了宫也未必能见到欧阳本人,见到了也未必适合开口,还不如直接去欧阳府里,找那个被欧阳信赖的管家询问。
就在四名修者忽略了乱民,一心只关注京城里为何会出现修者乃至妖修的时候,乱民们已经占领了包括秦国公府在内的好几户人家。
如今的勋贵也好,官员也罢,都还没有枝繁叶茂,即便算上下人,家里人口也不过就是以百为单位。有了秦国公府的前车之鉴,这些人也不敢在府中藏匿过于危险的武器,能够拿出来御敌的,不过就是和乱民一样的棍棒,并不存在装备上的优势。
而这些以复仇者自称的乱民早在行动之前就被分好了队伍,即便在同一时间分散到几户人家里,也依旧能够保持数量上的优势,而且大队之中还有小队,壮汉和老弱妇孺混在一起,分工合作,手里的武器也根据其身高、体能、力气……有所不同。
秦国公府是欧阳这一次行动的真正目标,早在乱民汇聚在勋贵大街的时候,欧阳的手下就已经把该收拾的人都收拾掉了,不过就是借着这些复仇者之手布了个局,让他家的皇帝陛下在处理此事的时候能够有的放矢,顺顺当当地收尾结局。
所以,当那些复仇者冲进秦国公府,又分散到周围其他官宦府邸的时候,欧阳的手下便功成身退,潇洒走人。
赵河这时也已经在死士的保护下退到了秦国公府的一角,远处还有火光闪烁,有厮杀声和惨叫声不断传来,但他的身边早已安静如斯,漆黑如墨。
到了这会儿,欧阳托付给赵河的事情已经算是了结了。
欧阳只要他挑起暴乱,并未要求他把这些复仇者完好无损地带出京城,察觉到欧阳的一众手下已经消失不见,赵河便觉得,他也该走了。
然而赵河这边刚刚举起手,做了个撤离的手势,身边死士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胖乎乎的人影便从天而降,落在赵河面前。
赵河立刻将刚刚拔出的弩箭抓得更紧。
他认识这个人。
这是欧阳身边的管家,而且是和欧阳一样死而复生之人,只是比欧阳死得更晚一些。
仅是这个更晚一些,—就足以让赵河对他生出无限忌惮。
他那位贵妃欧槿,可不是寿终正寝,也不是抑郁而终,而是在他的百般折磨下,不堪其辱,投环自尽。
如果这人知晓此事,又将此事告知欧阳……
不,这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然的话,欧阳早就在重逢的时候就已经一刀一刀把他剐了,根本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赵河眯了眯眼,压下心中惊疑,故作恼怒地看向面前这个胖子,“你这是何意?”
“过来捎您一程,送您去您该去的地方。”庄管家呵呵一笑。
赵河马上想到的就是阎罗殿,心下一惊,但还是沉下脸,冷冷问道:“这是檐哥儿的意思?”
“有些事,即便主子不吩咐,我们做下人的,也该主动为主子分忧。”庄管家笑容依旧,“比如,某些会影响主子心情的蟑螂老鼠,就得尽早去除。”
话音未落,庄管家便抬起手来,将赵河手中的弩箭击飞,然后就是一记手刀,重重落在赵河的后颈。
赵河立刻眼前一黑,向前栽倒下去。
庄管家伸手将他接住,扛在肩头,然后身形一闪,跃出墙外。
第183章 断壁残垣
除夕夜的这场暴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皇帝陛下知晓此事, 拿出虎符,将禁军调入城中之后,混乱的场面便迅速得到控制, 作乱的百姓也被镇压下来, 或捆绑擒拿, 或就地格杀。
束手就擒的人并不多。
发现自己被官兵包围之后,绝大部分人都露出了从梦境中惊醒一般的讶异表情, 但再一看自己的满身鲜血,面前那些明显是被自己手中武器打死的敌人, 还有自己所在的地方, 只有一小部分人马上扔下武器,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更多的人却是将武器握得更紧,一边高呼亲人的名字, 一边仰天长啸。
“报仇了,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
然后,这些人便拿着武器,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官兵。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让前来镇压乱民的禁军很是愣愕了一下, 但他们训练有素,又久经战乱, 即便对面只是一群妇孺, 也一样能够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兵。
不过一个时辰,整条勋贵大街就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但今夜的事情却并没有就此完结。
闯进勋贵大街的乱民并没有抢劫财物,自打闯进这些深宅大院, 他们的首要目的就是杀人,其次则是放火。
禁军控制住了乱民,却控制不住烈火。
此时虽是冬季,但整个勋贵长街的雪早被各家各户的下人们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会儿想要救火就只能打取井水,然而取水的速度却远远赶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
很快,禁军便被大火逼回了街道,那些原本没有遭到乱民荼毒的人家也不得不主动打开家门,带着一家老小和金银细软出去躲避火灾。
勋贵大街再一次陷入了混乱,而这一次,即便是出动更多的禁军也无法再迅速平息。
这场火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一的下午才被彻底扑灭,而这个时候,整条勋贵大街都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
住在勋贵大街上的人自是不会担心无处安身的,他们心疼的只是损毁在火灾中的钱财宝物,以及没能及时救出的美妾娇娃,再有其他,也不过就是物伤其类地为那些连自己性命都没能保住的邻人哀悼一下。
朱边信步走进一处宅院,望着倒塌的屋舍,焦黑的砖石,听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号,恍惚间,似又回到了曾经的家园。
他的家,就是这么被人毁掉的。
先是一群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受何人指示的匪徒,将他家的大门撞开,将钱财抢走。
然后,那些原本世世代代为他家耕地种田的佃户竟也跟着冲了进来,不仅夺走了剩余的财物,更用砖石砸死了他的父母妻儿,而中途赶回的他,却能被老管家拖进茅厕,躲入粪池,眼睁睁地看着院子里惨叫不断,大火燃起。
救不了的。
那些人既然敢对他的家人下手,又怎么会不敢对他下手?
他过去了,也不过就是白送一条性命罢了。
朱边可以理解这些佃户在匪徒出现的时候没有过去救援——匪徒有刀枪,他们却是赤手空拳,心生畏惧也是难免,但朱边怎么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匪徒只是夺了钱财便一走了之,佃户们却起了歹意,还将他的全家置于死地?
很久之后,朱边掌握了权力,终是找到了那群匪徒和他们背后的主使,但当年的佃户,却有大半不知所踪,只有寥寥几人被他捉到了面前。
好在,这些人都还记得他们做过的事情。
当日,看到匪徒来袭,一些人便生出了捡漏的心思。
反正有匪徒顶罪,他们只要把朱家人灭口,旁人也不会联想到他们。
然后,一些人便率先冲进了朱家,其他人也在这些人的带动下,有样学样,做了同谋。
朱边问他们,为什么那么做?
他们告诉朱边,因为恨。
虽然他们世代为朱家做事,但他们一个个全都恨着朱家。
明明是他们辛苦劳作才种出来的粮食,可他们能够分到的只有十之一二,而且还要饱受朱家的欺凌,毫无酬劳地去做种地之外的辛苦事。
朱家的老爷少爷花天酒地,日日饱食,宁可把粮食拿去喂牲畜,在粮仓里烂掉,也不肯救济一下他们这些连“饱”字为何意都不知道的佃户。
朱家的小少爷永远都是白白嫩嫩,胖得如同年画上的童子,而他们的孩子却因为没有奶水,没有粥糊,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如此差别,怎能不恨?
那时的朱边只觉得他们的怨恨不知所谓,毫无道理,听过之后,便将这些人尽数斩杀。
但今日,他利用身份之便,参与了乱民的审讯,却是再一次听到了类似的话语。
恨。
他们是因为恨才集结到一起,因为恨才寻得棍棒,暴起杀人。
昨夜之事,非是暴动,而是复仇。
他们,都是被勋贵——确切地说,是新贵——逼得走投无路之人。
走投无路,自是无所畏惧。
听到这些话,朱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当年。
然后,朱边就问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戚云恒还在等待这场暴乱的前因后果,而欧阳已经被他送回了夏宫。
欧阳其实更想出宫,只是戚云恒不许,怕外面的乱子还没了结,波及到他家皇夫。
好在欧阳虽不能出去,庄管家却可以进来,并且在进来之后还把沈真人也给引了过来,让他亲自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欧阳。
听沈真人说完,欧阳马上答道:“你继续装不知道就是,别牵扯进来。”
“这……可能吗?”沈真人对欧阳的态度有些意外。
“道宗会希望你牵扯进来,沾染上与魔修妖修为伍的名声吗?”欧阳问。
沈真人没说话,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就是了。”欧阳道,“只要你不承认,他们肯定也不会逼你承认。”
沈真人依旧皱眉,似乎觉得欧阳的主意并不妥当。
和他来往了三年,欧阳对沈真人的性格也有了一些了解,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在想着患难与共之类的事情,不由翻了个白眼,强调道:“老实在一边看热闹,别胡乱插手,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你也不想想,即便道宗知道我的存在,他们又能把我怎样?”
“他们……”沈真人张了张嘴,随即发现还真就是不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