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13)
孟初霁赶走了人,将枕头扔下,“哎哟——”了一声,又开始翻天覆地的挠痒痒,挠得着就挠,挠不着就往床沿上蹭,这才能缓解一丝丝。
……
孟初霁是挠到筋疲力尽睡过去,痒得无可奈何醒过来。
一睁眼陷入深深的折磨之中,孟初霁的心情比狗啃了还难受。
倒是阿福睡了一夜精神倍儿好,一大早红光满面,兴冲冲的进来道:“少爷,太子上朝去了,卯时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孟初霁一个打滚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发亮,连痒也一时顾不上了,高兴地问:“上朝去了?”
“上朝去了,不过来了两个侍卫,说要保护少爷你的安全,就站门外呢。”
阿福指了指门外,压低了嗓门。
孟初霁一边挠身上,一边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门那儿,露出好看的笑容来,道:“没事儿,当初我爹派了多少侍卫跟着我,不都被我甩掉了?这两个算得了什么,快快快,伺候我洗漱。”
“哦哦哦。”
阿福连忙上前,扶孟初霁起床,一边替他穿衣服,一边帮他抓两下痒,很快就拾掇好了。
孟初霁自己的手就没停过,漱了口阿福给他簪头花,他一扫颓郁,愉快合计道:“今个儿咱们就去大绥最有名的花院,叫上那千金花魁,然后——”
“给您挠痒?”
孟初霁的浪笑戛然而止,额间青筋跳了跳,怒喝道:“闭嘴。”
阿福很是无辜:“可是少爷你都这样了,什么也干不成啊!”
虽然以前就没干成,却偏偏酷爱往脂粉堆里跑。
孟初霁转过头去怒瞪他,“你到底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阿福委屈地扁了扁嘴,弱弱道:“全是夫人好心,我娘遭了负心汉,大冬天怀着我晕倒在路边上,被夫人捡回了家……”
“打住!”孟初霁抚额,“好了好了,跟了少爷我好日子就来了,待会进了花院,自己挑个好看的姑娘,喏,这是银票。”
正正是上次勒索……啊呸……是心肠慈悲饶了那群狗胆包天调戏公主的混蛋们所收的失言费。
一大摞,足有好几万两。
别说嘿,那几个混蛋家里是真真有钱,怪不得敢出门调X良家少女。
阿福看得眼睛发直,孟初霁从那一大摞上拿出一张,拍在他跟前,道:“一张够了,剩下的以后慢慢用。”
阿福快高兴死了,连忙宝贝的揣进怀里,美滋滋的夸赞:“少爷,你真好。”
孟初霁笑哼了一声,想起什么,吩咐道:“对了,出去千万不要用太子府的钱,还有咱带来的孟将军府的银子。”
“为什么啊?”
阿福不解。
“不能给太子留下任何破绽,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查起来,咱们就倒霉了。”
浪归浪,命还是头一等重要。
上次提出让那几个小混蛋交失言费的时候就想到今时今日了。
他孟初霁聪明伶俐!
阿福一脸崇拜:“少爷机智。”
“那可不?”
孟初霁将自己收拾好了,给阿福递了个眼色,让阿福去开门,孟初霁边挠痒边跟在他后面,绕到外室开了门,果不其然门口站了两个侍卫,皆是锦衣黑靴的打扮,腰间挎着剑,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有架子。
“娘娘。”
两个侍卫齐齐抱拳行礼。
孟初霁应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们,大步往前走,余光往后一瞥,两个侍卫自觉跟上,不远不近,俨然是训练有素。
阿福紧紧跟在孟初霁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分贝小声道:“少爷,他们看起来好厉害啊!”
孟初霁忍着痒,克制着别处的痒抓了最痒的那处,昂起下巴,语气颇为自傲:“等着瞧,少爷我更厉害。”
听他这么说,阿福极是安心。
孟初霁没急着出门,反正裴璟没回来,他吃饱了再走不迟,于是先去正厅用膳。
太子府的总管却在,是个五十来岁的中老年人,一点也不显老,面容清瘦,眼神瞿烁,面上带笑,威严不足,和善有余。
见着他,总管恭敬迎上来,禀告道:“娘娘,清河郡主来访,因太子殿下吩咐过不准她入府,故而还等在外面,上次私收郡主银钱惊扰娘娘休息的奴婢已经发落了,娘娘您看您是否要接见郡主?”
☆、18.马吊
孟初霁一愕,然后一拍脑门,想起自己爽了他那婷儿小表妹的约,心里暗暗怪了裴璟一番,连忙道:“她在太子府门口?把她宣……”话语一顿又改了口,“算了,我直接出去吧!”
裴璟对上官婷有意见,他还是不要把上官婷放进来了,省得裴璟不痛快,又来找他麻烦。
能免一事免一事好了。
孟初霁挠着肩膀往府外走,阿福和侍卫均是跟上。
踏出太子府,孟初霁一眼就瞥到了上官婷,今个儿下了细雪,她的近婢替她撑着伞,而她身着粉色的棉袄长裙,不显臃肿,华姿照人。
孟初霁踩在薄雪地面上咯吱作响,冒着飘扬细雪大步走到她跟前,喊了声:“表妹!”
上官婷望见他好似惊喜,接着脸上又爬起两分委屈,道:“婷儿还以为表嫂不肯再见我了。”
“怎么会?”孟初霁克制着痒意,怕上挠下挠崩坏了自己的形象,吸了口凉气呼出热热的雾气来,“理谁也不能不理我这貌美如花的婷儿表妹啊!上次爽了约,你可千万别怪我。”
“不怪。”上官婷朝他笑笑,从身后的近婢那儿接来伞,撑在孟初霁的头上,“表嫂,今日你可不能再爽约了,一定要同婷儿到镇南王府坐坐。”
孟初霁将伞一推,把伞推了回去,阿福早在他身后打了伞,急急上来遮他,孟初霁抖了抖身上,这才眼睛亮亮地问:“打马吊?”
上官婷轻轻点了点头。
孟初霁欢喜,眨眼将出去浪的想法抛之脑后,连声应道:“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
镇南王府的府宅十分华丽,四处可见名贵花草,孟初霁自诩风流,喜好这些,竟也有好几盆叫不上名儿的,更别提那流泉假山,回廊画壁,皆是万分精致,美不胜收。
镇南王府中的人不及太子府的多,礼仪却颇好,来来去去凡是见着他们的都自发敛身低头,向他们行礼。
上官婷将孟初霁引到一处香室,已有好几位千金小姐贵夫人早已等在那儿了,围着一方矮桌席地而坐,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屋内燃了暖烘烘的香炉,乍一开门扑面而来一阵暖意。
孟初霁踩在毛毯上,发现那毛毯竟是热的,可见地下是通了地龙的,余光一斜,只见上官婷脱了绣鞋,穿着冬袜踩在毛毯上进去,孟初霁连忙把脚收回来,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让他给他脱鞋。
阿福被拍得一愣,好几秒才恍然大悟,蹲身去脱孟初霁的绣靴。
老实说,孟初霁的绣靴是不合脚的,因为他的脚太大了,根本找不着合脚的女子鞋子,穿绣靴都是硬塞进去的,好在他平时也不怎么走路,独自在卧房的时候,基本待在床上,或者光着脚乱跑。
于是,阿福使劲替孟初霁脱靴的时候,愣是摔了个倒拔葱,连同绣靴的主人孟初霁都差点一起栽倒,还好孟初霁及时扶住了门框,才避免了酿成这遭惨剧。
一来就出了个洋相,几位千金小姐贵夫人们相互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轻鄙,然后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阿福好不容易替孟初霁把两只绣靴都脱下来之后,一片满头大汗,遭了嘲笑,面红耳赤,满是窘迫。
尤其觉得丢了孟初霁的脸,他忐忑投目向孟初霁。
孟初霁嗤了一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拂了拂他身上的灰:“你看看你,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赶紧把鞋子脱了跟我进来。”
阿福唯唯诺诺的顺从。
孟初霁哼地步入了室内,转头看向那几位千金小姐贵夫人,朗声道:“我家丫头蠢笨,让诸位见笑了。”
大大方方不见一丝忸怩赧然之态。
室内默了一刹,一位贵夫人开口道:“太子妃娘娘说笑了,我们哪里敢笑话您的丫鬟,只不过她实在有趣,故才忍不住,望娘娘见谅。”
“我自是不计较。”孟初霁只手负在身后,偷偷挠了挠腰际,道:“不是要打马吊么?这就开始吧!”
按以往的性子,孟初霁必是要说一番讨巧话,哄得这几位千金小姐贵夫人的喜欢,让她们开开心心的,保管打了这次还让她们想着下次,可是眼下孟初霁竟是不想多加理会她们,一心冲着马吊去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
阿福低眉顺眼的跟在孟初霁的后头,有意无意的替孟初霁挠着痒痒,纾解着他的痛苦,孟初霁坐在四四方方的矮桌前,和她们一道搓牌,气氛诡异的凝肃。
坐在贵夫人身边的千金小姐耐不住性子问:“太子妃娘娘,您在大楚打过马吊吗?”
孟初霁淡淡应答:“没有。”
那千金小姐轻笑:“那待会儿我们就先让娘娘三局吧,让娘娘上上手,免得……”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可那后半句话是什么,在座的人却都是心知肚明。
孟初霁眼皮子也不抬,一边摸牌一边说:“不用。”
“这可是娘娘您自个儿说的,待会可别怪我们欺负您。”
“那当然。”孟初霁抬眸看向她,“你是哪家的姑娘?”
那千金小姐被问得一愣,然后微微直起身子,直视着他语气带着些许骄傲地说:“我是宁府长女,我爹是宁太傅,这位是我娘。”
她挽住身旁贵夫人的胳膊,贵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朝孟初霁不屑一笑。
孟初霁想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道:“甚好。”
☆、19.甚好
两人也不知孟初霁说“甚好”是什么意思,但莫名觉得比孟初霁矮了一截,心里很是不满,存着牌局上一定要给孟初霁一点教训的想法,第一把开始了。
各人盯着各人手中的牌,上官婷依旧跳出来做好人,对自己的近婢道:“小莺,去帮表嫂看着点。”
“是!”
那一直跟在上官婷身旁的圆脸丫头应了一声,来到孟初霁身侧。
孟初霁瞧了小莺一眼没有拒绝,这厢小莺与他讲解着马吊的规则,那厢千金小姐贵夫人们已经将牌打到他跟前来了,纷纷望着他,一脸不善笑意,皆是盼着他出丑,孟初霁目光平静地推了一张牌出去,然后听得小莺一声尖叫:“娘娘,这张不能打。”
显然她说迟了,孟初霁打都打了。
理所当然的,孟初霁输掉了这局。
故作无意般的,那太傅夫人问:“对了,咱们是多大一局来着?”
接茬的是另一个妙龄少女,看起来和上官婷差不多大,巧笑倩兮,徐徐说道:“夫人这话说得俗气,和太子妃娘娘怎么能谈银钱呢,我看不如把银钱换作打赏,就随便给点什么当作彩头好了。”
这妙龄少女紧挨着还有个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脸都没长开,不如她一半好看,只能称得上清秀而已,跟着捧哏:“太子妃娘娘一身珠光宝气,远不是我们可比的,真是看着都羡慕呢。”
孟初霁听了挑了下眉,不急着跟她们掺合,问小莺:“这俩谁?”
小莺低低回道:“这是夔国公府的两位小姐,长的那个芳名琼香,其妹唤作琼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