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姊(69)
却万万没想到居然就在寿辰的当日。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苏穆僵着脸过来扶林简,两个只是一个简单的四目相对,还远没有想好应对的措辞。
这时,门却被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苏廉口中那个逃婚离家、毫无踪迹的林大小姐。
“我……”林恬也是进来才觉得不对,她朝着蠢弟弟看了一眼,也是险些尖叫出来。
姐弟二人的长相本就相近,更何况眼下同是女子的装束,他们大眼瞪小眼,直把众人看得眼晕。
林简正想着辩解,却见苏穆被往前推了一把,倒没有多狠,只是总归带着狼狈。推那一把的正是苏父,林简不小心和他来了一个对视,登时便感觉到自己背后全是冷汗。
说起来……这屋子里,从头到尾不知情的,其实应该只有舅舅和舅母了。只是虽已经猜忌了,却也架不住事情就这样掰扯开了摆在眼前。
“说说吧,这怎么一回事?”苏重林抬抬下巴,林简紧跟着一哆嗦,堪堪站到苏穆那里去,倒是林恬抢了先,“哎……其实我也有错,总不能因为是女儿家,就独独罚他俩吧。”
苏家的两位长辈生生被气笑,林夫人捂着脸没说话。林恬还要再扑腾,被他爹在后脑勺呼了一巴掌,“你才是罪魁祸首,罚他俩的双份。”
“噗呲。”虽然清楚这场面实在太不合时宜,但林简一个没忍住,还是笑出声来。想笑又只能勉强忍住,生生憋到双肩发抖。
林恬一脸悔恨,倒也把从离家到回来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只是隐去了一些不能说的。
她和苏穆两人一唱一和,但说完也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这也太凶险了些,好在你们几个小的都安安全全回来了。”苏夫人早就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看样子恨不得立刻把苏穆拖到屏风后面去检查。
“你们早就沆瀣一气,就瞒着我和你娘是不是?如果不是阿廉说出来,还要瞒多久?还假装有孕坐实身份,谁给你们出的主意?一个个的,当真是胆大包天!”
在场的人怕是只有苏重峰还带着点残存的理智。林简被训得把头压得极低,一时之间没敢辩解。
其中最尴尬的莫过于林夫人,说起来,偷梁换柱的事一开始本就是她提的,眼下正是讪讪,在她哥面前,更是红了脸。
本是兄妹、眼下更是亲家,苏重峰把自己憋到窒息,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林母小心翼翼凑过去,“那这婚事该怎么办?”
若只是简单地换了人,那再粗暴地换回来就是了,但两家的父母同时闭了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到了现在……根本不是换一下这么简单。
“先打断腿再说。”苏重峰把嘴抿成了直线。
“这个太狠了吧……”林将军竟是认真接了话,“罚他们在墙角站几天好了,站到腿软!”
……
站在一旁等着处罚结果真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滋味,况且居然是这么认真地在讨论。
装乖的三人互相扫了一眼,齐齐朝着门口奔去,身后愣了一瞬,便有喊声挤出来。
“打断腿,必须打断腿!”
“等着,我立刻找木杖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真的被打断腿,完结撒花??ヽ(°▽°)ノ?
月底了……小姐姐们别等着营养液自动清空(疯狂明示)
好吧,我就是皮一下,后面还有情节呢,预计再有一周完结。
☆、揭露
这闹剧就此收场。
唯一的好处, 便是林简自此以后再也不用碰那些女子的饰物。
第二天, 他回家到西院去送, 林恬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忍无可忍……可对着他姐,林简还是忍了。一直到再回了苏府,整张脸都还是烫的。
昨日的事闹得太大, 而众人又人人长着嘴巴,总之不过是一夜的时间,各种传言便已经是满天飞了。
从正门回东院, 短短的时间里,林简收获了无数诧异的目光,只不过仆从们倒还没有嚣张到当着他的面来指指点点的地步。
林简恨不得插一双翅膀飞回去,也省的这种折磨。他只顾着快走, 连险些撞到人都不知情。
“公子……”
“少夫人……”
迎面过来的是两个丫头, 先是慌慌张张地打招呼,几个字蹦出来,就愣在了当场。
林简止不住地扶额,盘算着该如何脱身,这种羞耻他还是第一次应对, 强装着镇定,其实心下早已慌了。认定苏穆是一回事,但如何应付身份突然转变而带来的窘境, 他确实还别无他法。
或许……能躲回书院去也算是一个好办法,算算日子,修远和伯通都应该快回去了才是。
林简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正准备溜, 连身后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苏穆当着两人的面把林简的手牵起来,“两种都可以,随你们怎么叫吧。”
两个姑娘先是一愣,后来点头掩面跑开,林简还觉着有些耻,气鼓鼓地把苏穆甩在墙外,自己回东院去了。
一进门,便愣了。
原因无他,苏廉竟是坐在书案一侧,听见了敲门声,正应声看过来。
脸上没有多少慌张,但总归是有些怯怯。林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回到书案一侧,僵着给人沏茶。
一杯茶。
两杯茶。
一直到第三杯,都没有人说话。
林简左右看看,拿着杯子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这兄弟二人都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显得似乎之前当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苏穆。”林简到底有些耐不住,轻推了一下,苏穆却朝着对面看过去,“昨日的事,我们也有错,你在长辈们面前挑明了,也无可厚非,其实无非就是早晚而已。我毫不在意,至于阿简这里,你们自己再说就是了。所以,你一大早过来,总不会是再提这件事吧。”
这一声落下,苏廉竟是笑了,林简心下有些发毛,紧扣着杯沿的手能被里面的热气腾到。如果是从前,苏廉做错了事,总会是要小心翼翼的认错。可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林简早已没了这种天真的念头。他朝着对面去看,对方依旧还是那张讨巧的圆脸,他却感觉到了难言的陌生。
“是,反正局面已到了如今的地步,再说什么,也是无用。我今日过来,还是和兄长说之前的案子。那布条确实是我的袖子,松木也确是在香炉里,但我确定没有去过松林,也没有去过火房那里。如果不是你们提及松明,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想到自己是如何被陷害,对方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把我推入了火中。”
“对方是谁?”苏穆紧追着问。
“我只是怀疑,但不能确定。”苏廉这时倒有些慌了。林简扫了一眼,很清楚地看到他把手指都绞了起来。
“那你怀疑谁呢?”苏穆却紧追其上,步步相逼。
苏廉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咬住了唇边的软肉。那个名字已经到了他的唇边,可还是滚落回了腹中。
林简自然愈发地着急,几乎是恨不得立刻拿东西把他的嘴撬开,“你说你没有去过松林,那松木怎么回事,挂在那里的布条,又是为什么?而且那日,也确实只有你一人出去了。”
“袖子被挂在松林,并不能确定就是我穿着出去的,松木也是同理,这个陷害起来更是容易。至于那日我为什么会出去,自然是为了给二叔带书。”
“可你后来又说,是你自己要求下山的。”林简急急顶回去,心下却是一空。衣服和松木,确实有旁人作假的可能,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三点连成一线,下意识地不想推翻重来而已。可是现在……他自己说起是苏廉那时下山的情形来,又觉得心虚了。
“你是说当时被二叔胁迫吗?”林简还乱着,苏穆及时补了一句。
整个外室即刻静了下来。
片刻后,苏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我没有这样说,只是把当时的情形如实说给你们。除了这个,还有另一件事,可能会解开上面的谜题也说不定。”
“嗯,说吧。”苏穆抬抬下巴,林简下意识去抓对方的胳膊,他还陷在思绪里,有点拔不出来。当时苏廉确实是从讲堂那边回来之后,就迅速推翻了自己的话,乖乖跟他们回家,然后被锁在了西院。现在想来,难不成真是苏重林跟他讲了什么?可是据他所指,这对叔侄全然没有利害关系,苏重林大半的时间都在书院,和他们这些小辈,说来还是为师的感觉更重一些,至于其他的事,更是不会管了。
前面的话,林简压根就没有听到,等回过神来,发现苏廉说的竟是白露前后的事。
“那日,家里给我来信,说是兄长要大婚,让我在白露前赶回来。因为不远,我想着等第二天再准备也不迟,于是那天照例在温书。大概天色刚刚黑透,我便听到窗外有些声音,不大,但是也可以听得很清楚。从声音判断,像是有人在小心地来回走动,而且就在我和修远的窗下。我本以为他趁着入夜要溜出去看热闹。这样想着,我就暗暗推开门,打算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哪知道,一出门,借着灯笼的光,这才发现阶下居然是两个人,穿着一身黑,什么都看不真切。”
林简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懒得回头去翻苏廉当时打死不承认听到动静的旧账。
不过这确实可以对上,当时正是归宁那日,他还和伯通喝酒,对方也在传修远窗下有人的事。
他堪堪回神,便听得苏廉继续往下讲。
“当时修远窗下有人的事已经传开了,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只好假装无意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无意间出来而已。后来第二日,就赶回家中去了。哪知道又隔了几日,便得知了修远不见了的消息。”
确实,当日苏廉也跑到林府提醒来着,正是他因为宵禁被堵在家中的那一次。
“后来隔了一夜,伯通也不见了。兄长接到文书,我们三个才就此回了书院。”
“除了当时确实听到了窗下的声音,还有什么,能作为你确切被陷害的证据?”苏穆听了那一堆话,倒也没有不耐,只是一针见血。
苏廉被这样盯着,登时就失去了周旋的勇气。
“其实修远被劫的那夜,我准备回书院,刚到了门口,却见他被扛出来。否则又如何能知道他被劫走的确切消息,又如何会通知到表哥。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同被带走。结果歹徒果然把我抓住,威胁我为他们办事,不能宣扬消息。他说兄长之前就在书院,对这里很熟悉,又是大理寺的寺正,所以修远失踪的案子,朝廷必定会命他来查,而我可以利用这层身份,帮忙周旋,否则我已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当时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浑噩着答应下来,哪知道那黑衣人刚走,正好碰到二叔出来,说是在巡夜。”
……
苏廉看到了修远被劫?
当时苏重林也在现场?
“所以你觉得是因为被苏先生看到了,因此才受他的胁迫?”
林简感觉自己整个都乱掉了,只能顺势问这么一句,紧接着又觉得不对,“当时我们拓过脚印,并没有在门口发现你的。”
苏穆也已是乱糟糟的一片了,不过这个问题倒也能及时反应过来,“当时拓下来的花纹是拿着书院给的图样比对的,阿廉穿着书院的鞋,他的脚印自然是不会被单独找出来了。”
“你是说因此被胁迫吗?你怀疑苏先生他当时就在门口,看到了全过程?”
林简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了。
苏廉没说不是,也没有说是,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还有那日,我们拿了布条给二叔去看,其实他身在书院,本不应该知道火房那里出事的确切时间才对。可是我们一拿出布条,他就立刻说,那日是他托阿廉带些书回来。”
“所以你觉得这是苏先生主动把人推出来的?”
林简接了苏穆的话,可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且不说苏重林全然没有谋害侄子的理由,除非是火房案把他也牵扯到其中了。关键是那歹徒本是外人,又如何会知道苏廉和苏穆两人之间是兄弟的关系呢?
事到如今,林简倒也直接把话问出来,苏廉先是一怔,最后竟是哈哈笑出了声,等笑够了,这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