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上)(181)
飞机上的兵哥压根不知道他扔下去的手榴弹会炸死一个日军联队长,还在为把手榴弹扔偏了懊恼不已,他的攻击目标实际上是距离岛田足有十五米的机枪阵地。
联队长的死只在岛田联队引起了短暂的慌乱,很快,各部军官就有序的组织起士兵,进入阵地。
“勇气!大日本帝国的士兵从来不会失去勇气!杀死你们的敌人!”
爆炸声,赤红的火焰,呛鼻的浓烟,飞舞的子弹,军官的哨子声响遍战场,指挥官的军刀反射着耀眼的白光。
这一切,组成了战场上最真实的一幕。
血与火。
随军记者架起了相机,却发现冲锋的士兵并不如他想象中的一样,慷慨激昂的喊着口号,奋不顾身的向前奔跑,相反的,他们很沉默,端着枪,排开散兵线,前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炮弹的爆炸声和腾起的烟雾就是他们前进的指引。
日军的机枪声和步枪声交织在一起,不时会有华夏的士兵倒下,却没人停下脚步,在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一些士兵停下,从背后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掷弹筒,将一枚枚特质的炮弹和手榴弹射向了敌人的机枪组和火力最凶猛的防守地带。
密集的枪声变得稀疏,哨声顿时一变,华夏军人陡然加快了速度=……
“这里没有激昂的口号,这里只有炮声,枪声,刺刀和死亡,这就是战争。”
“华夏的士兵在用生命捍卫国家的尊严,民族的自由,我亲眼看到一个被打中腹部的士兵,不顾流血的伤口,拼命掷出了最后一枚手榴弹……”
“医护兵在弹雨中穿梭,他们甚至冲上刚刚占领的阵地,不去管里面是否还有残敌,只为多抢救一名伤员……”
“我见到许多在战斗中受伤的军人,他们有的失去了手臂或者是腿,但他们却坚强的在对我微笑,告诉我,他们是为国而战,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象征着光荣!”
“日本的士兵同样英勇,但在连日的战斗中,我从他们身上看到的只有濒死者的绝望,他们的头顶已经笼罩上了失败的阴影,毋庸置疑。“
这是各国记者从战地发回的报道。
战斗已经进行了三天,到6月27日下午,驻守大连的日军第五师团减员近三分之一,潜伏在大连的华夏情报人员也开始行动起来,日军面临的将不再只是正面战场的威胁。
如果不是楼逍不留战俘的凶名早已经在日军中传开,恐怕在阵地上的日军根本不会支撑到现在。
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楼少帅的独立旅采用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战术,大炮轰完了步兵冲,步兵占领一处阵地之后,大炮继续轰!
无论什么阳谋阴谋,那都是战前和战后才该考虑的,在战场上,永远都只有一个真理,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的声音就大!
楼少帅的拳头明显比大谷师团长和大岛义昌的要大上一圈,于是,砸死这两个日本矬子没商量!
日军并不是全无反抗之力,在最初的摧枯拉朽之后,华夏军队的攻势缓慢下来,日本陆军的战斗素质开始体现,他们分别占据了几处高地和之前修筑的工事,互为犄角,展开了十分有效的防御,给华夏军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日本人的负隅顽抗,华夏人的坚韧碰撞到了一切,谁能坚持到最后?
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终于,太阳西沉,夜幕降临,枪声和炮声都开始停歇,战场上慢慢变得寂静下来。对大连的日军来说,这份宁静,唯一代表的只有明天更加猛烈的炮火……战壕里的日本兵,即便闭上眼睛,身体仍在不停的颤抖。
他们第一次知道了害怕和恐惧是种什么滋味。
六月二十七日夜晚,很多人都失眠了,包括李谨言。
六月二十八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的时候,沉寂了一夜的战场再度响起了炮声。
凤城的第三师终于接到命令,师长赵越不等电报念完,猛的站起身;“下令集合,老子的第三师今天要开张了!”
欧洲巴尔干半岛,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
斐迪南大公夫妇乘火车抵达之后,大公特地给远在奥地利的儿子发了一封电报,告诉他,父亲和母亲将在七月初返回维也纳。
作为一名父亲,斐迪南大公无疑是相当合格的。
电报发出之后,大公夫妇坐上了市政府来迎接他们的敞篷车,中途却遇到了炸弹袭击,斐迪南十分冷静,将敞篷车里的炸弹扔出了车外,大公夫妇安然无恙,几个路人却遭受了池鱼之殃。
参见过欢迎宴会之后,斐迪南大公提出去探望被刺杀事件波及的市民,这个提议是“致命”的。
大公过于自信,车队依旧按照之前的路线返回,在行至拉丁桥时,一个二十岁的塞尔维亚青年,用一把勃朗宁自动手枪结束了大公夫妇的性命,也拉开了欧洲战争的序幕……
李谨言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墙上的时钟,直到萧有德满脸严肃的走进来,将一份电报交到他的手中,李谨言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历史,终究有它的惯性,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请尼德过来吧。”李谨言将电报收好,抬起头,“还有许二姐,他们该出发去欧洲了。”
“是。”萧有德应道:“那另外四个人……”
“他们还不急。”李谨言靠在沙发背上,脸上的表情难得如此轻松,“至少还要一年,他们才能派上用处。”
“是。”
“还有,给少帅发电报,不过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152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
斐迪南大公夫妇遇刺,彻底点燃了奥匈帝国的怒火。
作为国土面积仅次于沙俄的欧洲第二大帝国,奥匈帝国绝不会对王储夫妇的死善罢甘休。当查明刺杀者普林西普使用的手枪来自塞尔维亚国家情报局之后,奥匈帝国的怒火立刻烧到了塞尔维亚身上。
斐迪南大公夫妇的遗体运回维也纳之后,奥匈帝国举行了盛大的国葬,在此期间,欧洲各国开始紧张的外交斡旋,无论如何,巴尔干对各国都十分重要,奥匈帝国,俄罗斯,德国,英国,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的实力错综复杂,一旦这个火药桶被引燃,后果将不堪设想。
欧洲各国的目光开始聚集到巴尔干,发生在亚洲的战争,无法再吸引他们更多的注意力。
六月二十九日,大连会战进行到第五天,日军第五师团已经减员一半,面对华夏军队一次比一次猛烈的进攻,师团长大谷喜九藏不得不向大本营发出了请求“战术指导”的电报。
名为战术指导,实际的含义是:第五师团撑不住了,再不派援兵,第五师团就要玩完了。
大隈内阁刚成立不久,山本内阁引起的民愤尚未全部平息,加之国内经济不振,从日本直接派兵根本不可能,就算勉强派去,大连也早就被华夏人给抢回去了,唯一的选择就是从朝鲜调派驻屯军。
朝鲜总督寺内正毅为镇压朝鲜国内的反抗活动,正在朝鲜驻屯军的基础上组建日军第十九师团,得到大本营的命令,立刻下令派遣两个联队从驻地集合出发,经新义州进入安东,在北六省军队的侧翼给予重击。
寺内的想法很好,却注定无法成功。当饭岛联队和佐藤联队刚踏上安东的土地,来自凤城方向的炮火便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两个联队的士兵被砸得措手不及。
“八嘎!支那人!”
朝鲜驻屯军还未同北六省军队正面碰撞过,他们对北六省军队的了解多来自从凤城逃回来的日本侨民。虽然大连的第五师团被北六省军队揍得够呛,但朝鲜日军仍固执的认为,这是那群广岛人太过无能!
”冲上去!“
饭岛联队长抽-出指挥刀,用力向前一挥,”杀光他们!“
佐藤联队长则下达了原地不动的命令,比起饭岛,佐藤更加狡猾,他已经从华夏军队的炮火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这么猛烈的炮火,他们面对的绝对不是寻常的敌人。还是让饭岛先去探探路吧。
第三师师长赵越站在立式望远镜前,弯腰查看炮击情况,见到足有两个中队的日本人朝事先挖掘好的战壕冲了上去,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总算是来了!还以为昨天军队就能开张了,没承想这帮矬子走得这么慢,让他足足等了一天!不过来了就好,来了就甭想回去了。
“停止炮击,让他们上来!”
“是!”
饭岛联队的几名小队长带头冲在最前面,他们奉命支援大连的第五师团,必须将面前的这支华夏军队击溃!
双方的距离不断接近,八百米,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在饭岛联队冲到距离战壕两百五十米左右,被铁丝网拦住,动作慢下来时,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哒哒哒!
机枪声,步枪声,飞溅的子弹,炙热的尘土,铁丝网前的日本士兵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茬又一茬。
几个小队长在枪声响起时就分别被点名爆头,第三师的的士兵或许整体比不上独立旅精锐,但他们也有一个其他部队都比不上的地方,就是神枪手的数量。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锁定目标,枪枪爆头。
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四溅,眼睁睁看着上官在面前惨死,还是以这样的姿态,不少日军开始胆寒。
“第三个!”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兵哥用小刀在枪身上又添了一笔,他的这杆德国毛瑟K98已经画满了一个正字,舔了舔嘴唇,排长的枪上可有五个,当初在凤城,排长还打死一个中队长,排长说这次来的是两个日军联队,说不准运气好碰上个大队长什么的,他也能在弟兄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想到这里,士兵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下一刻,一颗子弹恰好从他头顶飞过,一只大手猛的将他的头压低,“不要命了你?!”
“嘿嘿。”年轻的兵哥笑了两声,“班长。”
“班长个头!那帮日本矬子打枪也准,赶紧的,都上来了,你这还做梦呢!”
话落,又敲了兵哥的头一下,拳头敲在钢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足见他一点没留力气。
年轻的兵哥不敢再笑了,拿起步枪,猫着腰穿过战壕,走向下一个狙击点。
第三师的火力让饭岛联队猝不及防吃了个大亏,等到攻击的两个中队退下来,第三师的防守阵地前留下了不下六十具尸体。
这还只是一次试探性攻击,饭岛联队长听到报告的战损,立刻变了脸色,佐藤联队长愈发感到不妙。
“饭岛君,强攻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重炮,机枪的火力也比不上对方,只能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