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东河曦没讲半点情面的直言道:“我觉得不好。”说完转向上首的老太爷与老夫人,在他们的怜惜与愧疚之下说道:“祖父祖母不如再听听墨书说的别的事?”
他倒是想说,但他不是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吗?
二娘与大嫂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虽然不会卖惨,但他可以叫墨书来啊。
只从中午墨书的只言片语里,他也能想象到原身这两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所以今日无论是为了达成原身的愿望,还是为了自己以后悠闲过没有丧尸的日子,这家是如何都得分。
见此,邱婉心下一咯噔,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着定不能再由着墨书接着说下去,便张嘴道:“事情既然都说清了,媳妇也自认是自己没教好玉哥儿,一会儿媳妇就去祠堂向列祖列宗忏悔,日后也会严加管教玉哥儿,叫他知道如何友爱兄弟姐妹。”
说完还赶紧起身向东河曦弯腰,以一个长辈身份向他道歉,“曦哥儿,是伯娘不好,伯娘只顾着掌家,竟是疏于管教,叫玉哥儿不知打哪听来那些伤你的言论,以至于对你口出恶言,伯娘向你道歉,等玉哥儿养好伤了,要如何惩罚,伯娘都听你的,不会有半句推搪。千错万错都是伯娘的错,都说养不教父之过,你伯父日日辛苦在外经营,都是伯娘对内没有管好府里,一切都是伯娘的错。伯娘不求你原谅,只盼你莫要将那些话记到心里去徒惹伤悲。”
若说东河锋的话尚且让大家觉得很正常,毕竟他惯常会做人。
那眼下邱婉一番恳切的话,便就叫所有认识她的人大为吃惊了。
尤其是与其斗了二十几年的王红萝,更是不顾眼下的环境睁大了眼睛,看稀奇似的看着她。
心里着实佩服这人还有点脑子。
知道不能让墨书继续说下去,也能立马做出最正确的言行来给老太爷老夫人看。
倒是叫她小瞧她了。
就连一边一副与世无争的陈姨娘也不禁侧头看了过来。
显然大家都对邱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很是吃惊。
撒泼的邱婉,刻薄的邱婉,总之就是不曾见过眼下这样一副低下的邱婉。
就连早前老三夫郎掌家时,邱婉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端着长房正室夫人以及长嫂的姿态。
何时见过她这般谦卑诚恳的模样?
如何能不叫他们这些认识她的人吃惊呢?
第12章
言语恳切,完全舍了长辈的身份,可说是十足的诚恳了。
今日若是换一个外人,或是原身在,怕是都要心软的选择原谅,乃至于后退一步。
至少在座的人,哪怕是与其斗了二十几年的侧夫人王红萝,亦或是上首的老夫人与老太爷,在听闻到她这番诚恳的话语之后,神情都有些动容。
别人可能还不会叫他们这样快的松动,但这可是平日里惯会摆姿态,端得高高在上的邱婉。
因此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低下的摆足诚恳的姿态,才会叫人格外的震动。
东河曦不知道以前的邱婉是怎么样的,见大家的神情,他多少也能想到点,但那又如何?以为这样就能叫他打消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怕是今日要叫他们失望了。
原身想要分家搬出去,是为了不被他大伯送去给人当侍君。
现在变成了他,那他就更不会去给人当什么劳什子的侍君了。
正常嫁人做夫郎他尚且还能接受,毕竟末世里,大家过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朝不保夕的日子,谁知道下一次出去基地之后还能不能回来?
所以奉行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看对眼了,管对方是男是女呢,互相愿意高兴就好。
他虽然不至于这样随便,但对于是嫁还是娶,对方是男还是女,也就没什么所谓,只要互相喜欢愿意就行。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一开始听到自己是嫁人的小哥儿时,那么轻易接受的原因。
但这可不包括自己被人送去当什么侍君。
有他爸妈在末世相互扶持的感情在前,他虽然不介意嫁娶与男女,但他要的可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复杂的人际关系他都不乐意去处理了,何况还是这种一看就要一辈子争风吃醋的后宅戏码?
若是能将这些人打服了尚且还好,打又不能随意打,最好的方法就是干脆分家搬出去。
分家了,纵使东河锋心里有再多的成算也管不上他一个分家出去的侄哥儿。
他再一走得远远的,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鞭长莫及,他就不信东河锋还能继续追下去,然后将他捉去给那什么知府当侍君。
要当真如此,到时候他拿捏着东河锋的把柄,再要收拾这些人,便就有理可依,有法可循。
打不死他们都要感谢律法在保护他们。
心下打定主意。
东河曦便就勾了下嘴角,权当没听见邱婉的那番话,对着墨书道:“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都给我祖父祖母说说,要一件不漏。”
说着还朝面色大变的东河锋与邱婉笑了笑,顶着他们两双要杀人的眼神慢慢道:“当然,我们也不能添油加醋,务必言之有物,说之有理,都是事实。”
今日这个家,他是分定了。
老太爷与老夫人原还有些动容的神情,在听了东河曦的话,又见识到大儿子与大儿媳两人的表情后,心下一沉。
老太爷看看大堂中的人,对墨书道:“说。”
得了自家小公子与老太爷的话,墨书可就不带客气了,他定要将自打老爷与正君去世后,这两年小公子在府里受到的各种不公平苛待在今日全都说出来。
只是尚未张口,一边眼见不能由着事情再发展下去的东河锋便开口打断了他,视线看向表情沉沉坐在上首的老爷子,扯了抹笑,“爹,都是些小事,何必非要在今日说出来?这时辰也不早了,玉哥儿到如今还昏迷着,也不知如何了,不如我们改日再来细说,何况您与娘身子还未大好,再是伤神坏了身子,您叫我这个当儿子的要如何自处?”
说完看向东河曦,表情强挂上温和,眼神却冰冷,隐含着威胁对他说道:“曦哥儿,你祖父祖母身体自打你两个爹爹去世之后便就一直不大好,莫要再说些旁的话来惹他们伤神了,若是惹得二老再是大病一场,便该是我们的不是了。你也不想疼爱你的祖父祖母身子再病下去吧?”
一顶类似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原身,怕是就要妥协了。
可惜。
东河曦在心里冷笑一声,一股温和的木系异能不动声色的通过一直被老太太拉着的手输送过去,确保待会儿老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半点伤害。
松开手,又端着手边下人才倒上不久,他未曾喝过,已经微温的茶水起身来到老爷子身边,“祖父,先喝口茶水,非是孙儿不愿您们去休息,而是孙儿想趁着今日府里人都在,好将所有事一并说清楚了,免得以后还要劳师动众,再扰了您们的安宁。”
老爷子见他神情坚持,沉沉叹了口气,接了他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因着心里有事,也没尝出这杯茶水与以往惯常喝的有着些许不同,放下空了的茶杯,心下一定,老爷子肃声道:“即是如此,那便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将所有事情都一并说了吧,也好叫我们两个老东西听听,这两年我俩身子骨不好,没有精力照应府里时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老爷子一锤定音。
他们再想说什么也已经无用,东河锋与邱婉纵使如何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闭嘴由着事态发展下去。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便就是想想之后要如何应对老爷子与老太太的震怒。
他是如何也想不到,原本心软纯善的曦哥儿,缘何就变得这般心硬不好说话,半点不给转圜余地。
难道就因着玉哥儿让其受伤失了忆?
没了外人,事情又不受控制的往下发展,东河锋便再也没维持脸上的温和假面,盯着东河曦,蓦然想起了初初听到的话来,倏然转过头看向东河玉的方向,这么半天了,东河玉都不曾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始作俑者尚在昏迷,东河锋便将视线移向邱婉,眼神几欲噬人,咬着牙问道:“东河曦癔症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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