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燚想了想:“乌利瀚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就能闻到风声……可如今却是什么都没听到。”
“必勒格在乌利瀚部这么多年,又是乌利瀚王的亲外孙,怕是早已不知道爬到了什么位置,父汗或许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突然召他回族的。”勃律想到必勒格那副面孔便笑,笑中夹杂着傲世:“这样一个未知全貌的人,你指望他能透出什么风声?还是说你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
勃律语气骤然压下去,浸着寒意:“这个人,断不可貌相,你们别小瞧了。”
就在这时,又一人匆匆闯入药帐。符燚惊瞥回头,看见阿木尔那张大惊失色的脸。
“勃律,必勒格来狼师了!”
“什么?”符燚怪叫一声,“他怎么来了?”
阿木尔回道:“听说是应大可汗的命令来问候各位殿下的。”
“我们殿下和他并无交集,有什么好问候的。”这个人回来后打着什么算盘谁都不知道,乃至符燚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烦躁,大手一挥要去赶人:“让他赶紧走!来狼师断是不怀好意。”
“等等。”勃律却突然开口唤住他们,面色不改地吩咐道:“你们把人领进来吧。”
“勃律?”符燚疑惑。
“既然不知对方如今底细,是敌是友,探一探也好。”他笑眯眯地又一刀怼在木块上,削下去一层木屑。
——狼身成了。
不一会儿,阿木尔领着必勒格来到了勃律所在的药帐中。帐内已经没了符燚的身影,唯有雕刻木料的勃律和一旁一声不吭绣花草的侍女宝娜。
阿木尔示意必勒格坐下,便也退了下去。
帐中突然寂静的出奇,谁也没有先出声,耳畔缠绕的尽是铁器磨损木料的嚓嚓声。时快时慢,可见雕刻之人手艺如此之好,精神如此专注。
勃律一心雕着狼符,必勒格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过了半响,许是勃律再也经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你这般盯着,是没见过小王?”
“殿下说笑了,自是见过的。”必勒格正襟危坐在勃律面前,眼皮下垂瞥了眼他手中的木狼,扯动唇角不咸不淡地吐道:“小殿下真有雅兴。”
“一时的乐趣罢了。”勃律笑笑没在意,却没抬眼瞧他,视线始终放在手上正在雕刻的木料上面。
“小殿下喜爱木雕?”
“谈不上喜欢。”勃律淡道,“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
男子瞥眼宝娜和她手中的帕子,以为她是对方口中“喜欢的人”。
必勒格断音一瞬,很快重拾起来,从怀中捧出一个木匣子,仔细看去会发现,和送到延枭帐内的木匣子一模一样。
然而打开来却不一样了,他送给勃律的是一柄匕首。短刃精巧,刃面锋利,柄首上还镶着价值不菲且五彩斑斓的西域石头。
“如此看来,我却不敢笃定这是殿下所喜爱的东西了。”
锋芒乍现,惹得勃律不禁瞟过去一眼。只一眼,必勒格便有所料到他定会被其锁住目光。
“漠北回鹘的玩意儿?”勃律有些不确信。
“正是回鹘前首领的东西。”必勒格扫眼看过去,想瞧瞧勃律是何反应。
出乎意料的,勃律虽然感兴趣,却无动于衷,继续坐在原处。他笑起来问:“听说你是来问候我们的……不知你问候延枭的时候,送的什么啊?”
必勒格没有隐瞒,如实道:“送予二殿下的,是大可汗赏赐的血玉雕。”
“哦?”勃律愈发觉得好笑,目光三次流连在匕首上:“你送他就送父汗赏的东西来敷衍,怎得到小王这里就舍得拿这么好的匕首来了?
“自是小殿下担当得起这等宝物。”
勃律大笑,几声过后戛然收音。他开口:“你送延枭血玉雕,是说他无所作为金玉其表,只配纵拥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送小王大漠匕首,怕不是在说小王雄韬伟略,英勇善战?”
必勒格没说话,也没否认。
“必勒格,你胆子怎得这般大?延枭最看不得别人瞧不起他,你明着面暗示,他没当场宰了你?”
男子平静陈述:“二殿下生气归生气,想必是喜爱那血玉雕的。”
大可汗赏下来的东西,虽然是赏到了必勒格手中,但再由他转送给延枭,延枭也是不敢砸的。若被人知道了告上去,大可汗追究起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自身。
勃律嘴角扬的更高了些:“那你给大殿下送的什么?”
“殿下不是看见了?他没收,直接摔了。”
勃律忽然想到那日去探望大殿下,在帐外遇到必勒格从帐中走出的情景,原来那时他是捧着礼盒去的。
“那小王也不收。”勃律眯眼一笑,低头继续雕他的木狼。
必勒格轻轻蹙眉问:“小殿下不喜欢?”
“喜欢也不收。”勃律吹去刻下来的多余木屑,“我若收了,你岂不是在害我?”
“回鹘前首领的匕首我略有耳闻,刀身千锤百炼锋利无比,是为数不多的好刃。刀柄价值连城,一颗能保三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父汗对此喜爱的紧,曾下令仔细寻找,奈何前首领在几十年前的漠北战乱中死后这把匕首再无踪迹,殊不知原来是你给寻到了。”
勃律手一顿,似笑非笑地抬帘瞄向对面的必勒格,语调逐渐冷凝:“这匕首是漠北财权的象征,你给了小王,会让父汗以为小王生了不好的念头——你说你这不是在害小王是在干什么呢?”
第三十章
勃律重新低头刻向木料。必勒格淡漠地瞧着正在刻木的少年,过了会儿,忽而扯起了嘴角:“是我考虑不周了。既然小殿下不喜欢这件,择日我寻个别的再来。”他收起方匣子,起身欲要离开。
勃律静静瞥眼他的动作,撂下刀具,头一支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必勒格停住脚根,回头看他。
少年两指点住侧脸不断摩挲:“乌利瀚王怎会对我们称臣?”
必勒格眼尾一颤,寻思到原来消息已经传进狼师里了。他扫眼旁边毫不避讳的女子,沉音开口说:“小殿下不妨猜猜看。”
勃律两口笑出声,盯着他:“我猜……你莫不是在旁边煽风点火吧。”
必勒格一顿:“小殿下误会了。此番全是乌利瀚王一人的意思,我不过是进言了几句。”他随后倾身行礼,作此要退出去。
勃律再次叫他:“既然如此,你来都来了,不喝碗水再走?你这般倒显得是我狼师没礼数。”
可必勒格这次没回头也没答话,直径走出了主帐。
宝娜见布帘完全落下,开始冲旁边的少年数落起来:“殿下,他怎的这般无礼?规矩都不懂吗?”
勃律眯起眼:“不见得他只在我这儿是这样,没准早就将延枭从里到外得罪个遍了。”一想到延枭碰上必勒格那面无论如何都波澜不惊的面孔不知会怎么跳脚,他就来笑。
宝娜不待见他:“这人捉摸不透,如今回到穆格勒部,以后难免会不少碰见,殿下要当心啊。”
勃律笑着点头道好。
“怎么说曾经也是父汗的儿子,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还真有些可惜。”少年对必勒格感到有些惋惜。
宝娜不情愿地埋头苦力绣着最后一点花草:“他给我的感觉同那中原小子一样,藏得深,让人很不舒服。”
“你怎么这么不喜欢阿隼?”勃律嗔道,“相比起来,阿隼无害多了。”
宝娜气呼呼地咬牙,扯断线头将绣好的方帕子扔到勃律手边:“殿下,你也太信得过他了吧。”
勃律挑眉不以为然,拾过方帕子左看右看道;“他若想害我,那么多机会早就得手了。”
“殿下怕不是忘了那个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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