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到圣经的最后一行,门被敲响了。
起身打开门,伊娃流着泪笑着告诉他:“格蕾丝的烧退了。”
作者有话说:
《不驯的狮子》那章,有读者问艾伦给威廉的信里那句:“亲爱的威廉,你总希望等到一切都圆满,那是因为好东西已经在你手里;而我不一样,我想要什么,得自己去抢。” 这里的“好东西”是不是格蕾丝?
是的。艾伦生下来没有父亲,近乎完美的兄长就成了他的父亲。他一直跟随兄长的脚步,崇拜他、模仿他、追随他,沿着威廉的轨迹成长。因为威廉成绩好,所以他还是个孩子时就知道要认真上课;因为威廉得到徽章,所以他让妈妈做个一模一样的徽章;因为威廉去了军校,所以他不顾妈妈会伤心,也要去军校;因为威廉吻了格蕾丝,所以他开始幻想格蕾丝。但后来也是因为格蕾丝,他开始想要比威廉更出众,让格蕾丝在威廉的光芒以外也看到自己。
第171章 卡洛林遗孀
格蕾丝可以坐起来了,如果不挪动的话,手术留下的刀口就不怎么疼,比手术前好受多了。
阿伦德尔伯爵和艾伦每天都过来探望他几次,但都不能久留。格蕾丝知道他们现在一定非常忙,这是最关键的时期,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未来的地位和影响力。
因为他们实在太忙了,有时甚至会在格蕾丝这里就争论起来——当然他们会去外面那个房间,但格蕾丝能听清楚不少。阿伦德尔伯爵多次建议艾伦回前线,但艾伦每次都强硬地表示要等格蕾丝痊愈再走。他后来还发了火,冲阿伦德尔伯爵高声道:“我是结束战斗回来的!没有人能再逼我做这种选择!”
格蕾丝并不是向着谁,他只是单纯觉得艾伦现在说话太硬了,如果他和阿伦德尔伯爵需要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就总得要阿伦德尔伯爵让步。
这其实不好,更换政府带来巨大的动荡,以当前形势来说,盟友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重要,尤其对方是阿伦德尔伯爵。
艾伦迟早要回战场的,格蕾丝一直清楚这一点,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团聚。
艾伦的功劳和声望已远超他的地位和权力,新政府一开始会为他的胜利感到欣喜,但之后就会嫉妒和不安。待在首都对艾伦来说会变得很危险,他的前途在远方。当艾伦在远方的前线时,他需要有可靠的盟友在首都为他争取利益。
别人都在积极地在信里写下甜言蜜语拉拢别人,艾伦也应该对阿伦德尔伯爵客气些。格蕾丝知道艾伦一定懂得这个道理,他只是脾气变得有些坏了,还变得不爱说话,但说出口的每句话又都要求别人听从。
阿伦德尔伯爵在外间问艾伦.斯顿为什么不接受临时委员会授予他的准将头衔。
艾伦.斯顿说:“我有我自己的原因。”
阿伦德尔伯爵又说,一个已经成为总指挥官的军官依然是中级头衔,这很不合规矩。
艾伦.斯顿就反问道:“如今打破规矩的事还少吗?”
格蕾丝猜测阿伦德尔伯爵一定生气了。他们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然后艾伦.斯顿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而阿伦德尔伯爵进到里屋来。
伯爵看到格蕾丝醒着,表情略微舒缓了一些,对格蕾丝说:“你听到了吗?我们的斯顿上校现在可真固执。”
“他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他有件必须去做的事。”
他就是引着格蕾丝主动去问的,“什么事?”
“你当初与保守派结盟对抗激进派,本来就要成功了,却被无帽汉们阻挠。你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你们的失败吗?”
“找到那个告密者了是吗?是谁?我怀疑过很多人,但又不确定……艾伦这会儿是去见他了吗?”
阿伦德尔伯爵赞赏地看着格蕾丝,“你一直头脑如此清楚。准确来讲,是‘她’。告密者的丈夫是参与计划的一员,他没有背叛你们,但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又告诉了乔治.康斯坦提诺斯。”
“……是谁?”
“你曾经的侍女,斯顿上校疯狂的爱慕者,逃亡贵族纳科伦侯爵最漂亮的私生女,你名义上的姐姐,真正的纳科伦小姐。”
格蕾丝激动地直了下腰,顿时疼得皱起脸。
阿伦德尔伯爵赶紧扶住格蕾丝的胳膊,让他重新靠回枕头上。
伯爵看起来是心疼的,但依然继续说道:“斯顿上校今天去拜访了巴特勒一家,回来后就变得怒气冲冲的。纳科伦小姐成为他发泄怒气的目标。斯顿上校将纳科伦小姐的丈夫从牢里放出来,这等于是救了他的命,因为新政府已经开始算旧账了,这位被妻子坑害的前代表在牢里可没少吃苦头。”
“但我们亲爱的斯顿上校可不是出于好心,他只是要确保纳科伦小姐将永远顶着憎恨她的人的姓氏……哦对了,新政府废除了一系列法令,如今离婚又是被禁止的了。斯顿上校已经找到一家幸存的女修道院,他要将纳科伦小姐以精神失常的名义送进去。当然,纳科伦小姐的丈夫很乐意在证明文件上签字……斯顿上校让送纳科伦小姐过去的人向修女们说明这位看起来可爱的夫人曾经做过什么。你应该能想到那些修女们在激进派掌权时受了多少侮辱,她们一定会不分日夜地一刻不停地监视她、折磨她,这就是斯顿上校的目的,他要她比死还难受。”
格蕾丝一开始还非常激动,但渐渐就平静下来,“纳科伦小姐因一己私欲造成成千上万人的死亡……当然,把这些人命都归到她头上并不公平,可她确实有责任……或者就怪她站错了队,如今她站的那队输了,她就得付出代价,这是参与政治的风险,她应该提前就知道的。”
“你真这么想吗,格蕾丝?你真的希望见到这样的报复?换一任政府就是新一轮的清洗和更高压的统治,曾经被激进派关进去的人放出来了,摇身变为新政府的官员;而他们腾出的牢房正好给曾在他们的关押书上签字的人,两方不过是换了下位置,杀的人却会是之前的两倍还多。”
“断头台仍立在那儿呢,格蕾丝,她比之前更忙碌。”
“你怎么敢断言我是怎么想的?我从来都不喜欢纳科伦小姐,我乐于看到她受罪。”
“我了解你,格蕾丝,我听说了你在首都做的事,你对这个国家有感情,你希望人民幸福。”
格蕾丝无法反驳他了,但脸上显出倔强的表情,紧紧抿起嘴。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刚才说新政府废除了一些发令,那宪法呢?”
“也被废除了。”
格蕾丝十分吃惊,“全部废除吗?”
“是的。”
格蕾丝想起曾在那部宪法上看到的:“人生而平等,人生而自由;当政府无法履行义务时,人民有起义的权力。”
他想起迪朗医生曾含着泪对他说:“你嫌会议颁布的宪法太薄、漏洞太多,可对于那些可怜的人来说,只是这一点微小的进步、宪法中的一两句话,就已经是他们从未取得过的成就,让他们甘愿用生命去守护。”
让国家拥有一部完善的宪法,这曾是威廉最坚定的目标。而如今这个目标越来越远了。
“格蕾丝,新政府不会长久的,这些人凑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们有过共同的敌人。如今敌人已被消灭,他们用不了多久——或者说现在就已经开始争斗了。最早的主战派、君主立宪派、保守派、温和共和派、保王派,甚至还有改头换面逃过报复的激进派,全都掺和进来。我相信你能判断出来,这样的政府是毫无力量的,我们迟早又要面临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你怎么想的?”格蕾丝问。
阿伦德尔伯爵说:“我们需要一个各派都接受的领袖,唯一的领袖,来结束这场无休止的轮回的混乱,我们要挽救宪法、挽救共和。”
“伯爵大人,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你把我从牢里救出来,是希望我的哪个身份发挥作用呢?改革派王后?民主女神?还是……”他闭了下眼睛,“卡洛林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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