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不给?」小孩噘起嘴。
「给你你要怎么拿回家?你会赶车吗?」路晴天今天的耐心出奇的好。
小家伙眼珠滴溜溜一转,手一指,「你帮我赶车!再帮我把东西背上山!」
「呵呵,」笑声一顿,「十六,把这小鬼扔到树上睡一觉。」
「是。」十六躬身。
就在十六走向小孩、路晴天走回马车,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突然!
「啊!」
只听十六大叫一声,扑通一下栽倒在地,倒地后就开始浑身抽搐满地打滚。
路晴天几乎在听到十六叫声的同时,飞身就向小孩抓去。
手刚沾上小孩的衣服,路晴天忽然一抖手把小孩扔了出去。他连点右手腕数处穴道,眼看着右手在几眨眼的工夫就肿胀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划破食指,把毒血向外逼出。
转头再看十六,只见他这个影卫完全失去人形,披头散发在地上滚来滚去,嘴中也终因抑制不住痛苦而传来微弱的呻吟。
好厉害的无影之毒,竟能一照面就让武功不弱、防毒能力也不错的十六中了招。
路晴天犹豫一下,伸指就向十六的睡穴点去。
「住手!」微弱的喝声传来,伴随着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声。
路晴天手指停顿在十六身体上方。
「不要点他身上任何穴道,否则他一身武功将付之东水。」
随着话音,林中走出一蓝衣布裙的女子,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软绵绵失去意识的小孩。
「小女子给公子赔礼了,小弟不懂事,招惹了两位。咳咳…全是小女子教导无方,还请这位公子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不懂事的弟弟。」
路晴天转回身。
女子抱着小孩膝腿微曲福了一福,抬起头。
两人目光相遇。
女子眼中闪过惊讶、担心、惶恐、羞涩等数种复杂的神情。
路晴天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蓝衣布裙也无法掩饰女子的国色天香。
路晴天也见过不少以美色着称的女子,眼前的女子跟她们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的柔。
柔到骨子里的温柔典雅素净。不像是出身山野,倒像是…
「唔…」压抑的呻吟打断了两人的对望。
女子低下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这位姑娘,既然是无心之过,能不能请你先帮我的属下解毒?」
「这是自然。」女子连忙道:「不过…」
「你弟弟没什么事,只不过被我震昏过去罢了。等会儿你帮他推宫过穴,他自然会醒来。」
「不是,小女子说的不是这个。路堡主威震一方,大人大量,自是不会跟小娃娃一般见识。小女子想说的是,贵属下所中之毒比较难解,本是小女子给小弟让他在生死关头自保时用的。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知轻重,对贵属下下了此毒。小女子可以暂时让他不再痛楚,但要想解清身上之毒,却得麻烦路堡主二位到陋居一行。」
她认识我?
路晴天眉毛扬起,眼中露出兴味。
第六章
云姐,云弟。
说是在此山中已经生活多年。
虽然认识这对姐弟对十六来说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对堡主来说却有所得。
据那云娘所说,潜山中确实有一山谷名曰黄泉。只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山谷原本的名字并不叫黄泉,只因近几年来有数位山里人在该谷莫名丢了性命,才被山里人叫作黄泉谷,意为警示。
得知消息后,加上他身体内毒性已经化解,堡主立刻提出辞行。
云家姐弟把二人送出山道,指明去往黄泉谷的路径,婉言推拒了堡主的谢礼,站在山道上目送他们离去。
本以为从此就和这对姐弟再无纠葛,却没想到世事难料。
「那云家姐弟大概是进山中避祸来的。他们虽然生活拮据,但从小养成的习惯却显示了他们曾经生活富裕。」路晴天走在山道上随口说道。
「要属下回去后查查他们底细吗?」
「不用。」路晴天犹豫了一下摇头,「我本来以为她会藉口为你解毒而提出一些条件,没想到…」
「属下无能,请老爷示罚。」
路晴天顿住脚步,瞥了一眼跪在地下请罪的下属头顶,「要我罚你?那你把衣裤都脱了吧。」
哈?
「还不起来!你要跪到什么时候?蠢!」
…老爷这是在跟他开玩笑?
「谢老爷宽宏。」
不错嘛,从聊天到开玩笑,算不算是一种感情上的进步啊?
十六心中愉快,脚步也轻快了些许。
路晴天又扫了他一眼。
两人默默地在山林中穿行,无论是十六还是路大堡主都是惯于穿山越岭的人,对这点山路倒也不为苦,手中各持一根探路棍走得相当稳妥。
十六跟在路晴天身后,一会儿转头四望,猜测其它影卫都藏在什么地方,一会儿偷偷瞄瞄前面人的脖颈,想一些不该他想的胡涂心思。
大约走了近两个时辰,走在山道上,偶尔透过树林空隙,已经可以清楚看到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南岳。
南岳,又名天柱山。一柱擎天的山石高高耸立在山峰上,远看似已插入云端。
「你不会难过吗?」
什么?十六脚步一顿。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难过的表情。就算当初我令你搬出辰院。」
辰院,老爷的起居之处。除了侍候他起居的两位老仆,及隐身听令的影卫,就再无他人可以轻易踏足。
曾经,他作为侍寝,人在辰院中侍候了一个月零十天。
那是个非常安静的院落,安静得让你闭上眼睛就可以轻易地睡着。有好几次他就那样躺在屋顶上,看着天慢慢睡着了。
他不知道那段时间是不是就叫作幸福,那人曾轻声唤他的名,把他揽到身边坐下,一起静静地看明月听虫语闻花香。
他记得他的胸膛很宽厚,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声音温柔的可以醉人。
他的行为并不放肆,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女人看过。
在床上他从来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言语中也没有侮辱和低贱。
他甚至弹琴给他听、作画给他看,有时候兴之所至,还会来上一两段应景的诗词。
那段时间,他差点就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他的爱人、伴侣和知己。
「为什么要难过?」十六笑了笑。
路晴天回头。
十六为他拨开前面横路伸出的树枝。
「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你就不会难过。何况就算属下难过了又怎样呢?您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终日愁眉苦脸,慨叹君欢不至本身就是个笑话?」
「我指的不是这种难过,而是…」
「您希望属下看您的眼神偶尔露出悲伤不舍是吗?您希望属下应该在离开辰院后,每次看到您都躲躲闪闪欲擒故纵?还是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属下借酒浇愁愁更愁的丑态?」
路晴天微微眯起眼,「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话的口吻有点犯上?」
十六笑,「是有点。但属下知道老爷您不会因为这而惩罚属下。」
「为什么这么肯定?」路晴天的表情有点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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