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这还是第一次在夜里出宫,对什么都好奇的,尤其是夜里特别明亮的烟柳街,赵庭好几次都想往那边走。
沈嘉拽住他胳膊,提醒道:“你年纪太小,那些地方过几年再去不迟。”
赵庭臊的满脸通红,“不是……本王只是好奇。”
沈嘉表示理解,正常男人都应该对那种地方好奇,沈嘉也去过,不过都是应酬去的,从不在外头留宿,因此官场上的人都知道沈郎中洁身自好,从不呷妓,也有人觉得是家里的母老虎太凶了,沈大人惧内。
“感兴趣是好事,不过男女之事不宜过早接触,容易伤身。”
“所以沈大人直到及冠之年才娶妻吗?”
沈嘉意味深长地回答:“那倒不是,只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而且以前忙着读书,也没空娶妻。”不过如果是谈恋爱,他还是抽得出时间的。
“难怪沈大人年纪轻轻就能高中状元,但你又是哪来那么多奇怪的点子呢?”赵庭刚问完,看到街头一群人围着一座小亭子,欣喜地问:“那个是否就是报刊亭?”
“是的。”
赵庭欣喜地跑过去,身边伺候的人赶紧将他护在中间,可是报刊亭在挤满了人,他根本挤不进去。
“主子,可否要将这些人驱赶走?”小太监见不得主子被一群贱民拦在后面。
沈嘉拦住他,冷淡地说:“要买报纸四海书铺里就有,没必要在这里和老百姓抢。”
赵庭也不是来买报纸的,这一期的报纸他已经看完了,他就是好奇这个报刊亭,等看到身边挤着的都是身穿普通布衣的老百姓时,才慢慢后退出来。
他看到这些老百姓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数出两枚铜板递给报刊亭里的人,然后接过报纸,一脸满足地将报纸折起来塞进胸口,然后护着胸口挤出来。
挤出来的人并不是都离开了,有一部分走到另一侧的人群在站着,认真听卖报员读报纸,听到今年冬祭皇上会亲自主持,一个人高兴的不得了。
“我家那小子还真是聪明,每一期报纸上的字一天就能学会,还会找时间来听报纸,对照着上面的字,如今已经能简单读报了。”一名老汉嘚瑟地说。
“那可是读书的料子,你不送他上私塾吗?”
“嗨,哪里供得起?这一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就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供得起?把全家卖了也供不起。”老汉的得意只维持了一瞬间,然后就变成了遗憾与失落。
赵庭问沈嘉:“沈大人,读书很花钱吗?”
沈嘉给他算了一笔账,一个学生从开始上学到他考中秀才要花多少钱。
“我本人聪明,从初学到高中一共用了十二年,殿下觉得有几个人能有我这本事呢?”
赵庭换成自己想了想,摇头说:“沈大人这样的奇才几百年也难得出一个,更别说多少人一辈子也考不中了。”
“是啊,高中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大部分人都止步在童生或者秀才,一般家境的读书人,考到秀才就不会继续了,除非成绩非常好,即使是这样,大部分人也要花十年以上的时间才能中秀才。”
赵庭没说话,他在算沈嘉刚才给他的数字,以前他不懂一两银子有多少,不懂怎么会有人被一文钱难倒,现在出来的多了,也渐渐了解了物价。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当皇帝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因为责任太重大了,当见过生活的辛酸后,便会忍不住想努力让自己的子民过的更好。
他问沈嘉:“沈大人,要如何才能让百姓不再为读书而苦恼呢?”
沈嘉看着远处回答:“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要朝廷能在各地建免费的学堂,让适龄儿童免费入学,自然就没有这个苦恼了。”
赵庭听了都觉得咋舌,这点国库多有钱才能贴补的起?而且那么多人去读书了,朝廷取士的人数是有限的,剩余的人去做什么?
以赵庭对读书人的理解,他们是不屑于去做低贱的营生的。
沈嘉猜出他的想法,告诉他:“当全部人都能识字,那各行各业与现在也没什么不同,谁规定倒夜香的不能识字?谁规定打铁卖豆腐的不能识字?”
“你说的这些太遥远了,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历史在进步,也许千百年后就能实现了。”何止是实现了扫盲,还会创造出许许多多这个朝代的人无法想象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沈嘉想念科技发达的现代了,想坐车坐飞机,想用手机给心爱的人打电话,想看一场电影,想喝一杯可乐。
“大人……沈大人?”
“什么?”
“我们走吧,该去书铺了。”
沈嘉回神,为刚才那一瞬的茫然而失落,他永远都回不去了,而且这里有他的爱人,他怎么舍得回去呢?
?作者闲话:(第一卷 完)
第九十九章 慈善基金会
四海书铺的夜晚也是热闹的,但这种热闹与刚才大街上的热闹不同,一楼的书架旁隔出了一块空间给寒门学子看书用,人虽多却静悄悄的,二楼的雅间里一群风流雅士聚集在一起谈古论今,或是绞尽脑汁想写出一篇千古奇文寄到学士府能被选中刊登在报纸上。
沈嘉带着赵庭上来的时候一个身穿锦衣的富家公子捧着刚写完的诗作哈哈大笑,当下就塞进信封里写上地址名讳让小厮送去投稿。
“这一次我一定能选上!”富家公子自信满满地说。
“裴公子,你这话都说了几回了,至今也瞧见报纸上有您的大名出现啊。”
姓裴的富家公子双手叉腰,抬着下巴高傲地说:“那是因为我每回都猜错了主题,这几期报纸不是与战争有关就是与民生有关,我的大作难道还比不上报纸上那些?”
同桌的学子们哈哈大笑起来,“裴公子,你的大作我们可是一回都没见到过,也不知是天上的明月还是地上的泥土,不如拿出来我们品一品,若真那么好,我们一起去跟吴大人反应,就说他老人家选稿不公。”
“咳……这个不太好吧,吴大学士也未必做得了主,这肯定是朝廷要求的,否则为何那闲居散人每回的作品都能那么契合主题?”
“裴兄是想说,吴大人给闲居散人漏题了吧?如果是这样,那他的作品能选上也不奇怪。”
裴公子眼睛一亮,“对,一定是这样,谁知道闲居散人是谁的号?说不定就是朝廷中人。”
沈嘉用这个号刊登作品在朝堂上不是秘密,但大臣们不会特意替他宣扬出去,百姓间还无人知道这个人就是沈嘉。
也有人鄙夷地说:“你们就比自欺欺人了,承认人家比你厉害很难吗?就算给你漏题,你能写出比闲居散人更好的作品?”
众人又大笑起来,如今民间学子掀起了一股文学热,每一期报纸上刊登的文章诗词都会有无数人拿来品读,然后跟风写出更多的作品,连青楼妓馆每日都能有新的词曲诞生。
然后还有人看到了商机,从中选出了一些上等的佳作合订成集,再刊印出来售卖,生意出奇的好。
赵庭看了沈嘉一眼,他可是知道闲居散人是谁的,小声问:“沈大人怎么没把自己是闲居散人的事情告诉他人?”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过段时间他们自然就知道了。”沈嘉原本就没打算用这个扬名,那些诗词都是他抄的,又不是原创,只是为了时局而选择合适的诗词激励大众。
掌柜地追上楼,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沈大人来的不凑巧,我家老爷不在铺子里。”
沈嘉并不介意,只是好奇地问:“我还以为你家老爷一年到头都住在书铺里呢,这是去哪儿了?”
“今儿是老夫人的忌日,老爷恐怕是去拜祭了。”
“原来如此,那是我们来的不凑巧。”沈嘉问赵庭是要留下来和这群学子一起讨论还是回去。
赵庭也想结识一些朝廷外的学子,看看他们平日是怎么学习的,但刚才听了里面那些人的谈话,只觉得虚妄的很,并不值得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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