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有疯[快穿](55)
这座地牢阴暗潮湿,每根牢柱上都用术法篆刻着镇压符纹,墙上大量贴着二重保险的符纸,每间牢里关押的并非是人,而是种类不同的妖,有已成人形的猫儿狐狸,也有尚未化形的鸟兽蛇虫。多数已被折磨得没了反抗的力气,尚有新抓进来的几只,还在徒劳地撞击着牢门。
有的牢房中簇着几名白氏弟子,身穿符衣,正围着一个年轻女子。
这时白家主安排完“新货”,背着手巡视过来,喝道:“等什么呢!还不动手,等这雀妖亲自把妖丹送给你们吗!动作快点,今天还有一批天极奇丹要炼!”
他们竟是要活剖这些妖族的内丹!可对于妖来说,内丹就是修行的基础,强行活剖内丹无异于一场刮骨凌迟的酷刑,更何况没了内丹等待妖族的就是魂魄尽散,灰飞烟灭。而白氏剖妖丹竟是为了炼制“天极奇丹”!
这颗改变了信安白氏在修真界中地位的丹药,一颗令白氏家主扬名立万、扬眉吐气的奇丹,却是用这无数无辜的妖族内丹炼制而成。
看至此,这一切真相便都模糊地串联起来了。
白氏家主性来心高气傲,接掌宗门后不甘被人嘲讽贬笑,誓要一雪前耻,让信安白氏成为丹修乃至整个修真界中一个屹立不倒的铁柱,却为此本末倒置,走上了邪路——以妖丹炼化,造出能够快速提升修为境界的奇丹。
小无常君的母亲,便是那只丧生在白氏地牢中的雀妖。
他为报仇雪恨努力修炼,化形顶替成坠崖而死的白斐然,隐匿妖类气息,潜入信安白家,半辈子都在模仿别人。并在暗地里研究吸丹之术,想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直到,他失手误杀了白斐然的异母兄弟,引发了那年震惊修真界的白氏家变,最后负伤而逃,归于屠仙峰,成为魔修界双恶之一。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报仇的心思,也为此取得了屠仙尊的青睐,习得了大量不世传的魔道符咒之学,只为有朝一日能够血洗仙门。
后面的事情,便都了然。
……
串通真相之后,即便知道这里的都是幻象,靳雨青一怒之下还是祭出了狂风扇,萧奕也不忍继续看下去,拔出无欲凝神比诀,引来青白剑光,束成一道剑雷,四下劈来。
一魔一道,正邪双灵器配合挥动。魔者压抑戾气,以暴制暴,以邪治邪;道者驱散怨魂,斩除邪祟,还天地一个无暇清静。
幻境在二人的合力压制下渐渐散乱成一团迷雾。
雾中。
一只丝雀“啾啾”地鸣唱起来,婉转声长,轻灵柔和,欢快得与这浓厚灰蒙的阴森雾气极不相符,忽远忽近地缠绕在他们身旁。
靳雨青展开灵扇,屏息捕捉灵力的波动,神识中忽然一闪而过一道红色的雀儿影子,他立时挥扇击去,金色扇光扑开大片浓雾,却并未击中任何东西。
“白斐然,出来吧。”他收扇道。
雾气慢慢稀薄下去,露出空旷无一物的荒原,和头顶一轮光芒黯淡得几乎快支撑不下去的血魔大阵。远处一步一步地走来一抹红衣,走近来时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温柔,他侧耳倾听那渐行渐远的雀鸣,忽然笑着问向靳雨青:“宗主,她唱的好听吗?”
“白斐然——”
“嘘,”白斐然竖起食指打断他的讲话,直到那雀声彻底消失,才回神怀念道,“那才是我的母亲,她是我们族中歌声最美的,好听吗?”
他又问了一遍,靳雨青只好顺了一句:“好听。”
“所以为了祭奠被残害的母亲和同族,我以牙还牙,将他们所受的罪还给这些自诩昂然正道的虚伪君子,难道不对吗?!仙门剖我族类妖丹升其境界,我化仙门金丹强我修为,不过是以果报因罢了!难道我做错了吗?!”白斐然面露恼怒,质问道,“难道所谓正道,便是能不分青红皂白善恶良莠,肆意打杀而不受谴责报应?”
靳雨青忽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毕竟自己看见同族妖类被如此虐待,内心也是有过杀欲的,更何况小无常君失去的还是他的至亲。
白斐然道:“白氏杀我至亲、屠我族人,仙门食其内丹,与白氏同罪!宗主,我的确曾经利用于你,但今日与你为敌实非我愿。你且好好想想,难道所谓正道没有对你不公吗?赤阳剑宗曾诬陷你殴害同门,萧子行废你修为驱你下山,锁你修仙出路,迫你不得不转而修魔。其他教派亦是往屠仙峰上泼尽脏水……你难道不怨、不恨吗?”
“就说你身边这位高雅出尘沅清君,一表君子、朗朗清风,可别忘了他正是萧子行的徒弟!”
靳雨青:“……”
“妖言惑众!”萧奕挑剑怒道,左手紧紧握住靳雨青,好似怕他真的听信了白斐然的蛊惑,做出什么不可想象的决策。
白斐然笑道:“我妖言惑众?哈哈哈哈!我可有一句虚言?沅清君,自扪良心,你们赤阳剑宗包括你自己,难道不是对屠仙峰深恶痛绝,巴不得除之而后快?有几次你们去调查事情原委了?又有几次你们还过屠仙尊一个清白真相?今日却又说我在妖言惑众,真是滑稽!”
第48章 被雷劈傻的仙君18
“够了,白斐然,”靳雨青开口打断二人的互驳,道,“赤阳剑宗也好萧子行也罢,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借题发挥,来掩盖自己所犯下的血腥行径。”
他往前一步挡在萧奕身前,一只手悄悄背在身后,给沅清君打了几个手势。
萧奕视线下瞥,了然地在他掌心点了两下。
靳雨青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然后继续佯装愤怒,与白斐然对峙道:“小无常君,前事我们暂且不提。只说,你可还记得一百年前,我在屠仙峰河滩上救你回去这件事。你说你不想死,我便寻尽仙草灵丹为你续命。想本君堂堂屠仙尊,难得想做一件好事,当一个好人,你也算得上是本君唯一一个朋友,但你呢?却从一开始就是在欺瞒利用!”
“你如此行为,又算得上对我公平吗?!”
白斐然顾左右而言其他,讽刺道:“你还记得自己是屠仙魔君,不是赤阳剑宗招赘的男婿?且看看你和萧子行的徒弟,竟然已经开始双修了。嘴上说着屠仙屠仙,实际里仍是做着巴结仙门的事情!你是真的喜欢他么,不是觊觎他的美色或者修为?”
他又转向后面的萧奕,问道:“沅清君,你怎知,他是真的想做你道侣,而不是贪恋你的元阳?”
萧奕:“……”
“你别扯开话题!”要说刚才是装作生气,现在靳雨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道自己是非也便罢了,挑拨离间却是最不能忍的事情。
白斐然呵呵笑了起来,从袖中取出血光剑,剑刃上的灵光凝聚成了枯黑血色,俨然已是魔气入心的征兆。靳雨青尚且记得,当年白斐然第一次舞剑的时候,那把剑是怎样的灵动光彩。
只是如今面目全非,不管是这把剑,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正待说话,头顶的血阵忽然灭了一瞬,虽然片刻之后红光又起,但却足以让白斐然大惊失色。那是他最后一道能够实现自己夙愿的武器,倘若就此被莫枫的三道反抗阵给消磨殆尽,怕是会直接疯狂。
但他眼下与走火入魔也没什么两样了,不知名秘境里本就有能引出人内心恐惧的法力,白斐然心魔日盛,秘境受其影响将这些陈年往事滴水不漏地重演了一遍。
任谁心底的龌龊缝隙被这样强势翻起,摊晒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众人或可怜或痛恨地围观唏嘘,也是绝不可能保持心境平和的,更何况白斐然还是那样一个默默记仇的人。
他被报仇大计破灭的幻想所刺激,额头两侧青筋暴起,脸色骤青,手腕一翻,凝神挥出血光横扫而来!
靳雨青一步跳开,躲避他横冲直撞的剑光。
这一避,直接暴露了身后沅清君的动作,白斐然原本目标是靳雨青,落空之后直接捕捉到站在原地的萧奕,看到他手中动作,剑尖立马突转,飞冲而去!
靳雨青心里暗道倒霉,不都说反派死于话多,他们这嘴炮还没打上三两句,小无常君就已经提剑来战了。他祭出腰间狂风,一道灵气罡风扇了过去,同时萧奕也只得暂停手中动作,抽出无欲迎战。
两道剑光铿锵撞上,一红一白,因着萧奕是匆忙间对上剑锋的,比起本就杀欲大盛心魔作祟的白斐然来讲,竟是反被对方压制了一些,疯狂鼓动的剑气将两人周身一丈裹成一个灵压漩涡。
狂风扇气冲进去,破坏了还算平衡的气场,白斐然借此后跳开来,萧奕则稳稳落在靳雨青身边。
白斐然两眼通红,剑刃也怒得发抖,仇恨地盯着靳雨青,失望道:“你要对我施镇妖之术?”
靳雨青无言以对,只是比起以命相搏,他仍然期望白斐然能够迷途知返,故而头脑中第一个蹦出的念头是先将他镇压,带出秘境再做打算。但是白斐然对镇妖术太过于敏感,怒气更上一层,未等他们做何解释,已经催动血光缠打而来。
缠斗间,白斐然将手指环在口中一吹,很快从远处涌来大批的黑色灵蝠,打头一个纤白身影——阴阳山主也加入了战局,她打开萧奕的剑,退至白斐然耳边说了什么。
就见白斐然目中凶光四起,低道:“那就同归于尽吧!”话闭,一招一式都不再留有余地,剑剑直逼身体柔弱致命之处,一环扣一势,叫人连喘息调整的机会都没有。
“莫枫,”他改口再不叫宗主,声调偏冷,也不打算再套什么情怀友谊,直接坦白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借你名义行事吗。”
靳雨青没搭话,白斐然已兀自说了起来,“我只是觉得命运不公,为什么你被人无故诬陷、甚至被废去修为也能豪不怨恨?这也就罢了,明明身负能够一统修真界的本事,却故步自封,毫无野心,竟然还妄想能够和仙门正道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