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135)

　　“给我也连上网呗。”
　　石天承没有空暇看他。
　　唐初知道了有网之后便感觉心里痒痒，他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连亭，连亭指不定要思念自己成什么样子。他踢了踢石天承坐着的板凳，道：
　　“果然高冷都是装出来的，刘阿婆之前还告诉我，你前段时间还是很活泼的，根本没有现在这么死气沉沉。不过现在看来，不还是个打网游的小子吗。”
　　石天承头也不回：“对，我是三十多岁的小子，你是二十多岁的小小子。”
　　唐初吃了个闷亏，坐到一边。
　　等到石天承终于暂时放下了终端，这才能空出一根手指来在唐初终端上点了一下，原来是把一个小小的芯片样的东西贴到了终端外壳上。唐初便也顾不得管石天承了，连忙打开终端，找到收件箱。
　　已经有了网络了。
　　里面果然——是连亭的消息！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一丝缱绻的情话，也不华丽，没有用心堆砌辞藻，但看得唐初眼里都火热起来了。
　　——“想你了。”
　　唐初手指摩挲着浮在空中的虚拟屏幕，嘴角压抑不住地翘起来。
　　有人想自己了啊……
　　唐初甚至多一刻都等不及，请求了视频通话。等候当中赶紧用手扒拉着自己自从来到这里开始没有再梳过一次的头、整理好穿了半个月的衣服的衣领，摆出一个温柔到能够腻死人的眼神，在小凳子冲着屏幕上正襟危坐。
　　石天承不屑地斜了他一眼。
　　然而唐初没等到对方接通，面前的虚拟屏幕还是黑漆漆一片。唐初有些担忧，退出通话，转到连亭的终端信息。
　　两人现在使用的身份芯片是伴侣关系，终端也互相开放了权限。对方那边也是有网络的，唐初能够通过权限查到对方所在位置的坐标。
　　没有见过的坐标，没有去过的星球。
　　唐初在网络上查找出这个坐标所代表的星球，盯着虚拟屏幕中那个漂浮着的星球图像，不自觉地念出来：
　　“阿努那奇……”
　　石天承反射性地看过来。
　　唐初无知无觉，目光盯着那一串坐标，在心里计算着与自己所在星球的距离。这时候石天承开口了：
　　“你刚才说阿努那奇星球？”
　　唐初看过去，“对。”他动手开始搜索这个星球的资料，一边语气甜蜜道：
　　“我的爱人在那里。”
　　石天承皱起眉，“你要去那里？”
　　“当然。”唐初道。“不止是我，你也要出去。永远蜗居在这里是不可能成事的，胆子小的人我可从来都不屑于与之共事。而且——反正都要出去，这个阿努那奇星球是最好的选择了，我在那个变异人的记忆里了解到，这个星球还有一个名字，是上面的居民私自命名，叫做——‘安卡尔’。”
　　石天承表情似是有些震惊。
　　唐初站起身，一面往远处走，一面在背后摆摆手，说道：
　　“我再等你三天好了，你自己的地方，你自己决定，究竟要让他们走向哪个方向。你只要知道，少数人是永远不可能成事的，不能联结起来，所有的反抗都只是无谓的鲜血；或者后退一步，永远只能暗无天日地求全。我说这么多是看你孺子还可教，但你没有想要成事的决心，简直太过——死气沉沉。有什么心事，不妨想一想是这一整个地下城的人重要，还是你所谓的心结更贵重。先就这样，我三天后直接乘着军舰离开，你若是想好了，在这三天把所有事情打理好，时间过去，我可不会等你。乱世就是英雄迭起的时候，多你一个不多，我能够找到其他人做成大事，只不过是……整个帝国正在被基因病所困扰的人都在等你而已。”
　　唐初的背影被街道上其他人给掩盖住，看不见了。石天承这才收回目光，眼里晦暗难明。
　　他不自觉地手放进衣兜里去，摩挲着一个小银环。
　　上面是一行字，雕刻的棱角已经被无数次的把玩给磨平，字迹也是浅淡。但石天承知道上面的一行字是什么——
　　001卡尔伦，BH阿努那奇。
　　阿努那奇，阿努那奇……
　　是卡尔伦的诞生地……不，或者说是制造地。
　　*
　　与黑岩星距离两个光年的阿努那奇星球，迎来了这一段时间最彻底的平静。
　　毫无波澜的平静。
　　因为黑云城再次空了下来。上一次是帝都星的外派官员鸠占鹊巢，逮捕了居住在黑云城的星球管辖长，并且将之安上罪名，投放到了星球外的太空中，在没有任何空气的地方被辐射、腐化成了尸骨灰尘。
　　这一次则是连亭直接将占据了黑云城的外来官员全部缴杀。
　　唐涛能够想象得到，黑云城内管辖长处的场面能有多么血腥。
　　而走在他身边的连亭淡淡地说：
　　“能够打开局面的只有鲜血。”
　　唐涛强笑道：“不必安慰我，我并非是仁慈的人。贵族手上都有沾了鲜血。”
　　“那就是因为这次死去的全是贵族。”


第156章 交涉
　　唐涛沉默。
　　政府部门职位只有贵族有资格担任, 为了维护统治的神圣性，所以让“神”来管制。相较于其他所有人，贵族的性命要贵重得多, 甚至残杀一位贵族罪名要比得上屠戮一处地界的所有普通居民。
　　连亭又偏了偏头：“人之间没有任何不一样。”
　　唐涛道：“我知道。”
　　他正是因为知道了贵族并非“天选”, 只是阴谋争斗。
　　如此便更加感觉心惊。他不能够想象有朝一日关于贵族基因的秘密被所有帝国居民知道，会引起怎样的混乱争端。现在的鲜血只是道路上的微不起眼的一丝一缕, 倘若不能够集结起来作为、在事件爆发之前控制局面，那么鲜血便是大面积的。
　　星星落下，两个照明星球缓缓从东西两方升起, 照映得沙漠灿烂夺目。
　　一行人跟随着连亭，浩浩荡荡朝着中央区行进。
　　慢慢走到了连亭身侧的是先前见过的兑换处侍长, 他也跟随着迁徙的众人去到了黑云城，幸存到现在。他显得比其他人要从容许多, 衣服还妥帖地待在身上，面上没有因为许多天缺水而导致的惫态, 他的神情样貌与这场清洗事件来临之前、在酒吧里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连亭微微侧头, “那就劳烦侍长带路了。”
　　侍长微微惊愕，“我说过什么吗？”
　　连亭道：“请您带路吧, 来自废土城的先生。”
　　侍长没有否认, 耸了耸肩，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人……但不得不说, 这里多谢你了，还有，你很强。”
　　连亭道：“所以需要引荐么？”
　　侍长面上划过一抹可惜。“很抱歉, 还是需要。”他视线环顾一周一边嘴里说道：
　　“我只是生活在外面的一个小人物，大人们的事情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插手的，所以也并非是随便一个人能够进去废土城。——那个，是变异人吗？”
　　连亭的目光跟随侍长看到那个被唐涛扛着的女人。女人这时候长长的兔耳轻轻动了动，唐涛便立即又一手刀砍下去，女人再次昏迷过去。
　　连亭道：“是。”
　　“那么她可以当作是引荐的门。帝国人以为变异人是异端，所以异端和异端之间总是好说话的。只是进去投名，后续就要看你了。”
　　连亭远望着沙漠中央方向，轻轻地“嗯”了一声。
　　走过万米路途，面前是屹立在沙地中的一条隔离网。只是细细的看似能够被轻易突破的金属丝做成的，围起来一大片区域。
　　远道而来的上千人被太阳暴晒一天，不停跋涉，而神情却不见疲惫，反而显得有些激动。
　　他们纷纷望着连亭，隐隐已经以他为头领，听从指挥。
　　连亭看了唐涛一眼。
　　唐涛明了，放下肩上的女人，唤醒了她。
　　女人稍一清醒过来，便对上了面前的连亭。眼前的风尘仆仆、平平无奇的男人语气里没有一丝多余情绪，身上还带着刚刚杀'戮过后留下的血腥气息。
　　“我会在你脑内留下精神力，你去和废土城的守卫交涉，让我见一面他们的首领。”
　　女人环顾周围的人，迫不得已点头。
　　连亭控制着精神力输出。完毕之后唐涛忍不住问道：
　　“连亭你……精神力是什么等级？”
　　“S以上。”连亭淡淡道。
　　唐涛心里有些惊叹。
　　连亭却又看了过来，唐涛便说道：“唐……大哥把她送给我之后，我便放任她在唐家没有多管，谁知这女人竟然有些能耐，找了一个时机去大伯那里偷取……”他凑近连亭，压低了声音，“……基因药剂。然后被送进唐家货船、扔去了太空，竟然没有死。我觉得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不过现在也都不重要了，我觉得不必审问。”
　　连亭点点头，目光突然转移了方向，看向隔离网中央。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土色的衣服，仿佛是与沙漠一体，让人很不好察觉。人慢慢从中央往隔离网走近了，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他面上布着浅棕色的羽毛，是一个变异人，而且周身气势似乎是个强者。
　　侍长对着侍长点了下头。
　　这个就是废土城的守卫了。
　　守卫目光扫视众人，在所有人脸上一略而过，最终在唐涛身边的女人身上停下来。仿佛真的是天性使然，作为性'奴诞生，被创造调'教，女人现在也依然没有放弃使用她仿佛已经深入骨髓去的“本领”，自然地朝着守卫露出一个柔美多情的表情，眼里含着水光看向守卫。
　　连亭余光一直都在观察着女人，见此不禁轻轻皱眉。
　　让他皱眉的自然不是女人原本性'奴的身份，而是她现在完全奴隶的作风。
　　这个星球地处边远，拥有帝国公民身份的本来不多，受帝国政府的直接管辖少，对于帝国的所谓规矩条约，明晰仅仅是明晰，真正如帝都星一样的阶级分明意识却不存在。
　　在这里奴隶居户也有很多，同其他非奴隶一样拥有住宅和财产；就算是本地因为穷困而与人为奴的，也会自食其力去捕杀沙蚁、外出采购、结交朋友。
　　或许区别只是女人是天生作为奴隶，而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奴隶都是因为穷困。
　　天生的……如此吗？
　　帝国政府已经妥协，赋予奴隶以人权，而女人的作风仿佛自己仅仅还是不依靠别人便无法生存的附庸。
　　心里认定了自己是个奴隶，不能主宰自己，她永远是个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