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破碎[星际](128)

　　五十位变异人也被吊到空中，甚至“网兜”外面又被包裹了好几层。
　　这回下面，这条街道，这个集结大会上，这整个小镇里，只剩了不到四百人。
　　不满的氛围逐渐弥漫着。
　　飞船里的人也丝毫没有要解释一番为何变异人明明有身份终端却还是抓了他们的原因，只是机械而生冷地把之前的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在场所有帝国合法公民，先行回到各自住处。.”
　　然后这一架飞船驶离，载着两千多人彻底飞离了大气层，离开了阿努那奇的天空。其余飞船散开去到远处，巡回观察着什么。
　　而在这个阿努那奇星球，在这个小镇上，是第一轮清洗的结束。
　　无人得以统计，这个拥有四亿穷困居民的星球，只剩了八千三百万人。
　　占了这个星球一半面积的金黄色沙漠，或许是因为飞船把人带走了的缘故，再次向外侵袭了。小镇在一天内被吞噬了一半，房屋和围墙、巷子干枯成为齑粉，被经行的风稍一触碰，便轰然倒坍了。
　　然后这个以沙漠为生的小镇，仅剩的三百五十人集体离开了这个或许居住了几代几十代人的小镇，目标是星球的主城，也是沙漠的另一端，黑云城。
　　连亭和唐涛跟随所有人一起，乘坐着破旧的悬浮公交，绕过沙漠，走过无人处，最终于三天后抵达了黑云城。这里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还在有人从远处赶来，或许是整一个星球的“合法”者，都来这里安身了。
　　而就在这个所有人观望的时候，从城主府里升起一架白色亮眼的悬浮车。
　　里面坐着的是黑云城的新任城主、也是这个星球的接替管辖者，帝都星的外来官员。
　　整个黑云城被播报着：
　　“所有人携带身份终端，来到城主府核对身份信息，可以获得黑云城一处居住地。录入在籍之后，欢迎公民们向城主府检举怀有‘反和平’、‘反帝国统治’思想的毒瘤，检举一个人可获得一千星币！”
　　黑云城这条最宽阔的干道上，来此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身。
　　背后是黄色的沙地，看似一望无际，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在那中央，守护着他们。
　　*
　　白日的光亮来自头顶一颗人造光源，唐初不懂它是怎么能够把这里，这个高楼狭窄林立的地方照得与外面白日无异的。他极力仰着头，也只看见旁边楼顶上一个裸着上身的大胖子在攀着边缘的扶手做操，肚子上竖着一道黑色毛发，对方挠了挠，低头看见唐初，瞬间咧起嘴朝他笑起来。
　　唐初赶紧移开眼。
　　旁边摆摊的是张婆，满头花白头发，人已经一百八十多岁了。她颈上有一圈经年被奴隶颈圈箍出来的棕色痕迹，半埋在松弛的皮肤下面。
　　张婆笑眯眯看着唐初，从摊子上拿起个果子递给他：
　　“小唐今天这么早就起了啊？吃早饭了吗？”
　　唐初打量着对面店铺，一边接过水果咬了一口。然而瞬间便“呸”地一声吐了出来，一张脸皱成了张婆一百八十岁的脸，吐着舌头说：“……张婆！”
　　他赶紧拿过一碗水，咕咚咕咚灌了起来，把剩下的虎皮果远远仍在摊子上。
　　张婆笑得看不见眼，“小唐不要着急，丫丫今天就回来了。”
　　唐初缓了酸劲儿，撇嘴道：“我才不是急着见他，我是等着要出去。他说要领个人给我见，我才暂且等等他。”
　　张婆拿了张板凳给唐初，唐初坐下，便听张婆问道：
　　“这么急着想出去，小唐是外面有小情人啊？”
　　唐初顿时脸微热，支吾了一会儿，反驳道：“不是小情人，是我老婆。”他得意洋洋地把胳膊伸到张婆面前，调出自己新身份芯片里的个人信息，“配偶”一栏赫然是“连亭”两个字。
　　张婆便感叹道：“真好啊。”
　　唐初暂时住的地方的楼下，他的邻居，刘山，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儿，长得小，但是力气大，这两天经过唐初的调'教，也有了些身手。此时人们都出来买早餐，把兰大叔那边围得水泄不通，唐初便眼尖地发现一个小矮子两手拎着东西，凭借矫健的身手在人群间窜来窜去。唐初朝他招招手，小孩儿便更加速跑过来，到了摊子前还丝毫没有气喘，满眼晶亮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道：
　　“唐大哥，饭给你买来啦！”
　　唐初矜持地抬抬下巴，拿起早饭开始吃了。吃到一半，对上小孩儿眼巴巴的表情，摆摆手：
　　“行，看你是个有根骨的，能够教授你神功。接下来，我要传授给你的就不止是基础格斗了，而是十万分厉害、全天下除了我和连亭无人能及的——神龙翔天宇宙无双盖世神功！”
　　刘山十分给面子地惊叹道：“——哇！”
　　唐初道：“裤腿撸上去我看看，我嘱咐的还带着的没？”
　　刘山把裤腿提起来，小腿上捆了两圈沙袋，鼓鼓囊囊，看似比较重。
　　唐初俯身把沙袋轻微往上提了提，没见小孩儿脚踝有压迫痕迹，放心了，指挥道：
　　“你先回去，今早训练还没做吧，两百次高抬腿。胳膊也回去戴上一个，抬腿的时候水平摆臂，每次都保持同一个高度。然后练出拳十分钟，十分钟内出拳数越多越好。你要记得，有句话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刘山信服地不住点头。
　　唐初道：“下午我等见完了人，就去传授你神功！”
　　刘山道：“那我让我阿婆晚上还做棘兽肉，唐大哥你昨天说香呢！”
　　唐初想问问“棘兽”是什么，黑岩星上他没见到过什么异生物，肉又是怎么来的？不过终究不想让自己新收的小弟弟觉得自己无知，唐初深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回想到昨天吃到的肉的味道，他咂咂嘴，又道：“多熬点汤，肉汤浇饭好吃。”
　　“我知道了，唐大哥。”
　　刘山挥着手告别了唐初，短小的胳膊腿顺着高楼外攀着墙壁的楼梯，几个眨眼就“噔噔噔”跑到了五楼。唐初收回不知不觉带了满满笑意的目光，转眼便见那边两天没见的丫丫背着一个人出现在路那边。
　　一边的张婆道：“哎，丫丫回来了。石头那小伙子不好请，懒得出奇……”
　　唐初便告别了张婆，转身穿过一条巷子，寻着一个小店面，走了进去。
　　两侧是沙发，墙上摆了一些杂货。看似简单得出奇，不过唐初知道——经过黑石计算后告诉他知道——这里是这一整个地下城的最中心。
　　黑石再次拽着唐初的衣领往外爬，露出来半个圆溜溜的身体。
　　唐初任由它把这里都打量遍了，这才伸出指头把它戳回去，小声恐吓道：
　　“别随便出来，这里的人可都没吃过葡萄，你这小小一个，还不够这里所有人一人舔一口的。”
　　黑石吓得抖了一抖，“我、我不是葡萄，不想被吃。”
　　唐初道：“那你别出来馋他们啊。”
　　黑石于是安安静静锁在唐初衣服里面，不敢动弹了。


第148章 留下
　　唐初对这里、这一整个帝国的矛盾争端都不能有通感, 他之前没能意识到，在和平的文明发展的人类社会，“非我族类”有多么罪无可赦。.
　　直到帝国派去围剿B-11星球的军队, 用来当做毁灭一个星球人的借口的，竟然只是“勾结异族”四个字。唐初恍然明白过来, 和平的人都是胆小的。
　　到处征战多年的连亭和做了几十年星盗的连亭属下们可以和小黑球他们逗趣儿，但其他就只是生活在一个特定的人类群体中的人未必会对异生物不忌惮。所以他并未让这里的人见到黑石。
　　唐初刚坐下不久，丫丫就和他背上的人一起进来了。
　　他首先把背着的人放下到椅子上, 唐初好奇地歪头去看那人的长相，先听见了均匀有规律的小呼噜。
　　唐初：“……”
　　丫丫侧身让开，唐初这才看清了趴在桌子上的人的面孔。随即他瞳孔微缩，又将惊讶悄悄掩藏起来, 挑眉道：
　　“这还睡着呢？这就是你说的能够管事儿的？”
　　丫丫看似也有些尴尬, 推了推那人的胳膊，对方不耐烦地动了动, 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着。
　　丫丫先朝唐初解释道：“这段时间外面情况有些乱，我也没必要瞒你，我们在这个星球开辟的住处是依靠了星球上的原著生物——也就是帝国所必要缴杀的所谓异族。”
　　“但是外面的情况……因为这个星球并不位于整个星域的边远地方, 周围星球是居住星球, 而帝国政府不知道是怎么能拿出这些能量, 似乎控制了每一个居住星球的主城管辖权, 自然也便包括各星球上的监测塔。黑岩星正处在周围星球监测塔的监测范围内，异族朋友们不方便出现。”
　　唐初没有对外面情况多问，他知道丫丫也不会知道太多, 还不如等他有机会亲自探查过去。
　　“所以真正的管事没有，就找了这个家伙？”
　　找来这个——石天承。
　　唐初自认没有认错人，因为先前在Nr航线上遇到的卡尔伦、石天承两人，加上他们莫名其妙地消失、反'政府组织莫名其妙的针对，唐初已经对他这张脸有了很深印象了。
　　石天承睡梦中也听见是有人在谈论自己，突然直起身来，眼还没彻底睁开，迷迷瞪瞪望向唐初。
　　唐初看向石天承的目光中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莫约两年前来到这个世界，没用多久便接手了石天承的房子。这或许是这个石天承在帝都星上的影子。
　　后来是在Nr航线，对方和卡尔伦行踪显得异常诡异。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但是突然出现的只有卡尔伦，并无石天承。
　　与他在星网上交谈的人、在Nr航船上看见的跟着卡尔伦的石天承，和现在的人，看似不一样极了。
　　……不是外貌形态等，而是周身的气质和——眼神。
　　唐初心里一动，起身走上前，在石天承身前站定，说道：
　　“我是唐初，初来这里，想在这里住下，所以让丫丫去找你。”
　　石天承终于清醒了一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唐初，表情带着些思索。
　　“……就这个？”
　　唐初点头。
　　旁边的丫丫欲言又止看了唐初几眼，想问“你不是打算出去的么”，但是在唐初扫过来的眼神下还是没有开口。
　　石天承这时候转向丫丫，“他现在住在哪？”
　　丫丫道：“在刘阿婆楼上。”
　　石天承点点头，“那你就先住在那里呗。——有个事要先嘱咐你一下，我们每月会出去扯网，你的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