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见接过耳钉,仰头看着明野的下巴,有些纠结。
他说:“你太高了,蹲下来点才能戴得上去。”
说这句话时,容见还挺难过的, 他原本也有一米八五,只比明野稍矮一点, 现在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明野点了下头,弯腰俯背,侧着脸将耳朵露在容见面前, 他没穿高领的衣服,露出大半截削瘦苍白的脖颈。
才穿过来的容见笨手笨脚,不会化妆,不会戴首饰,连耳洞都会扎错,现在就不同了,他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戴这些精细的首饰了。
但给明野戴还是有些费劲,他的耳洞太窄,很难戳穿,容见对待明野又是十二分的小心,不敢下重手,他问:“你的耳朵有点红,好热,是不是生病了?”
容见不是女孩子,没打过耳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习惯了耳洞的存在,不知道才打完的耳洞可能会发炎,要戴好久的银耳钉,摘来摘去会很痛。
明野轻轻笑着,含混地糊弄了过去:“你这么摸我的耳朵,当然会红。”
什么叫“这么摸”?
怎么摸了!
容见本来没多想什么,被这句话说得手一颤,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不再问下去了。
戴完后的确很疼。
可对于明野来说,这些疼痛很不值一提,他连眉头都没皱,轻描淡写地挨过去了。
容见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全身镜里的自己,还有旁边站着的明野。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里想:既然是情人节,穿得也该应景一些。
片刻过后,他们戴着情侣耳钉,穿相同的校服,无论是谁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一对。然后两个人从楼上偷偷摸摸走下去,绕开所有人,坐公交车前往最繁华的商业街。
坐公交车大约是平凡人的浪漫,在拥挤的人群中和喜欢的人相拥。
今天是情人节,商业街的人很多,他们两个临时出来,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明野牵着容见的手,走在拥挤的人行道上,大约是担心走散,他们俩的手握得很紧,身体贴得很近,在这人海当中,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明野低声问:“小姐想去什么地方?”
容见抿了抿唇:“你不是知道了吗?怎么还是叫我……”
他的话在这里顿了片刻,才很小声地说出接下来的两个字:“小姐。”
穿进《恶种》的头一个月,容见不适应扮演一个女装大佬,因为“小姐”这个称呼头皮发麻。可人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他现在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可现在明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用这个称谓,容见就很不好意思了。
明野半垂着眼,与容见对视数秒钟,漆黑的眼眸里只映了容见一个人,他认真地问:“不可以吗?”
大约因为做任何事都很容易,比如数学试卷上最难的最后一小题,全校学生可能只有三个人能做出来,可明野能想到三种不一样的解法,这种过于超越普通人的天赋导致明野很少会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他可以轻易做到不寻常的事,以至于连认真都不太需要了。
而现在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称呼,明野却认真了起来。
这让容见莫名地产生了负罪感,他心想行吧,年纪大肚量也要大,一个称呼算什么,别别扭扭地说:“也没什么不可以。”
明野低笑出声,顺手摸了摸容见的脑袋:“小姐说不可以也不行,因为我想叫。”
容见:不好意思,我反悔了,我为什么想让《恶种》里的大佬?
我是不配的。
可事已至此,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容见很快忘掉了这点小事,他拉着明野的手,去小吃街买了很多份小吃,两个人拎了满手,最后找了个四人座的位置,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没穿过来前,容见穷归穷,好歹烤冷面花甲粉关东煮小龙虾随便吃,来这里六个月,前五个月过得活像凄凄惨惨的小白菜,每天吃不到五分饱。现在是能吃饱了,可韩云看得紧,街头小吃从来没尝过。
容见先将袋子全拆开了,开心地拿起了筷子。
明野不太吃这些,不过看容见吃得开心,也尝了一些,对容见说:“从前都不吃,现在吃够了吗?”
容见心满意足了,他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总是给我买蛋糕。”
明野点了下头。
容见托着下巴,想起那时候明野就有点喜欢上自己了,不由得开心:“虽然不能吃,可还是忍不住。”
明野轻声说:“以后不会了。”
他的欲望太少,拥有的财富又太多,放在那里实在浪费,所以便希望容见有很多愿望,无论是什么,明野都可以满足。
容见很久没吃过这些东西,看什么都想要,贪心不足,每样只尝了一点就吃不下了。但他又不肯浪费,还在努力把食物往肚子里填,还是明野看不下去,接过扫尾的活,有一样烤串,明野吃了后皱皱眉,拿过容见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
容见不太好意思,明明都接过吻了,可喝同一杯饮料是与接吻不同类型的亲密。
容见的脸太热,只好低下头,在手机上查找周围有哪些可玩的景点,却听到明野问:“你生日的时候想要什么礼物?”
容见一怔,张了张嘴:“生日还早吧。”
明野漫不经心地说:“是还早,不过礼物可以提前准备了。”
他并不是真心想问礼物的事,而是为了试探容见,想知道他真正的生日。
容见脑袋发蒙,他不太想过原身的生日,所以下意识逃避这个话题,原本想随口编个谎话糊弄过去,可又说不出口。
明野是在郑重地为他准备礼物。
容见知道生日的日期很难说假话,还是忍不住想和喜欢的人过真正的生日,他缓慢地说:“其实我的生日不是六月,是三月份,初春的时候。”
说到这里,容见明白要编一个谎话来圆这句真话,可他天生不太擅长说谎,在明野面前又格外笨拙,迟疑了半分钟才开口说:“大概是因为……”
可他的谎话还没说完,就被明野打断了。
明野拆开纸巾,伸手替容见擦了擦脸颊上的酱汁,不紧不慢地说:“那生日还早吗?不早了。”
容见松了口气。
他们说着话的工夫,一个年轻女孩坐在了一旁的空座上,将奶茶放到桌上,似乎在专注地看着手机,不过还是隐晦地对旁边这对早恋的高中小情侣撇了撇嘴。
年轻真好,早恋真好,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小男生长得真帅。
而她不过是一条单身狗罢了,甚至为了放这半天假,卑微地欺骗老板自己是有男朋友的。
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为了转移明野的注意力,不用继续头秃地编谎话,容见飞快地转移话题,他问:“那你准备送我什么?”
明野有些好笑,容见转移话题的水平太低劣了,只能哄哄想顺着他的人,不可能哄得住明野。
可明野顺着他,接过他的话题:“今年的不能告诉你,不过以后的可以。”
容见来了兴致:“你连以后的都想好了吗?”
明野回想起了从前的事,有人为了讨好他,曾买下一座无人岛当礼物送过来。
对方找人拍了那个无人岛的视频,剪辑好发了过来,附在邮箱附件里。明野以为是与合作相关的文件,点开看了一眼。
那的确是个很漂亮的海岛,四季如春,气候适宜,岛上有绿树繁花,中央还有一片碧绿的湖泊,从天空俯瞰,就像是一枚巨大的翡翠,澄澈明丽。
明野没收,他本来就打算和对方合作,一个昂贵到近乎天价的礼物会让对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影响到条约的签订。
无人岛是个意外,明野没打算为此付出额外的代价。
可现在明野又想要了。
礼物总不能越送越廉价,今年的礼物是一枚翡翠耳环,那十年后就该是一片翡翠湖泊了。
明野轻声说:“我听说有个很漂亮的无人岛,岛中有片湖泊,湖水是碧绿的,等十年后我买下来送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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