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的主角全都怨恨我怎么破(45)
“欸?”江弦当然不知道迟洛兮已经在心里自作多情地把自己的心境揣摩了一番,于是他眨巴眨巴眼,呆呆地回应道:“哦,哦……”
下了火车,转乘小巴,最后踏上山路。
山间的空气清新,草木依旧青翠,风景优美,如若这次只是一般的郊游,那感受一定是极好的。
可惜现在这一路的长途旅行早已让江弦感到疲惫不已,崎岖的山路更是加重了身体的负担,反观迟洛兮却显得游刃有余,丝毫没有疲态。
江弦觉得,以他那种动不动就熬夜泡吧,吸烟喝酒的不健康|生活习惯来说还真是不科学——哦,差点忘了,迟洛兮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很不科学。
江弦认命地叹了口气,踩着陡坡上被挖出的一个个被充当阶梯的小土坑,开始往上爬。
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坳碗村。
当踏过村边界碑的那一刹那,原本清新的空气瞬间变得淤积不畅起来,眼前的景色叫江弦倒吸一口凉气——以界碑为线,村外依旧风景秀丽,村内却和他梦里一样,天空阴沉,草木枯萎,阵阵阴风打着卷捞起地面的枯叶,如同一个个幽灵般飘然而去。
荒凉、阴森又死气沉沉。
村口站着一个微胖的短发中年妇女,她穿着长袖长裤,还带着一副白手套,浑身上下除了一个脑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看见二人进村,连忙迎了上去,态度恭敬地对迟洛兮道:“您就是迟先生吗?”
迟洛兮点头。
“太好了,迟先生,我已经在这儿等了您一天了,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们村子。”中年妇女情绪激动地说着,就要朝迟络跪下磕头。
江弦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扶住,手中握住的胳膊却是干瘪僵硬的,没有丝毫人体应有的弹性,吓得他连忙抽手又退了回去。
中年妇女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突然将视线落在江弦身上,惊呼道:“小睿,你怎么也回来了?!”
第55章 业余作家VS财迷大学生【十一】
江弦最害怕就是这种情况,他歪了歪头,表情茫然。
中年妇女向前一步想要抓他的手,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糟糕样子,又讪讪地收回刚探出的胳膊:“我是你兰婶啊。”
“兰,兰婶?”江弦飞快地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而后恍然大悟到:“兰婶!你就是奶奶的邻居兰婶!”
张辰睿刚出生不久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没过多久母亲就把他丢给奶奶,偷偷跟别人跑了。
兰婶是奶奶的邻居,她老公是坳碗村村长,家里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儿子,两家人关系好,兰婶为人又心善,所以一直都很照顾他们祖孙俩,几乎把张辰睿当做自己儿子对待。
“你这孩子。”兰婶露出一个无奈又慈爱的笑容:“怎么才半年没回来就跟失忆了似的?连兰婶都不认识了,那你一会儿见着你奶奶是不是也要认不出了?”
江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连忙问道:“兰婶,我奶奶现在怎么样?还有你这胳膊又是怎么回事?村里到底怎么了?兰叔呢?”
江弦一连串的问题雨点般砸向兰婶,她收起脸上的笑容,面露悲痛,叹了口气:“他们的状况都不太好,我们先回去再说吧,眼看这天就要黑了。”
于是他们跟着兰婶一起回到张辰睿奶奶家。
平房低矮,本就光线不好,再加上外面天色阴沉,屋里黑黢黢的。
兰婶摸到灯绳拉开灯,油腻腻的灯泡在闪了闪之后洒下雾蒙蒙的光线。
张奶奶正躺在床上,表情看着很是痛苦,若不是她的胸口还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江弦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
被子外露出的一截脖子看上去又干又瘪,颜色如焦炭一般。
江弦走到床边蹲下,轻轻唤了一声奶奶,老人紧闭的眼皮动了动,却还是没能睁开,但看样子她是能听见江弦声音的。
“迟洛兮。”江弦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的样子和我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我好怕……万一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有我在,没事的。”迟洛兮安慰着他,又看向兰婶:“说说吧,这个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婶也许是被江弦的情绪影响了,她的眼眶泛红,叹着气说:“大约在五天前,村子里难得的下了一天一夜的大暴雨,在雨停之后村里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变成了这样,最开始的时候是从手脚开始变得焦黑,然后黑色沿着四肢蔓延至全身,就像中毒了一样,直到脑袋都变成黑色,就没救了。那些体弱多病的最多能捱个三四天,我家男人已经没法走动了,而小睿的奶奶……”
兰婶满面愁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们都能看出张奶奶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恐怕也没多少时间了。
“既然村里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你们不离开呢?”江弦问:“也许离开村子就没事了呢?”
“他们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迟洛兮开口道:“他们根本走不出这个村子。”
“的确,开始有几个年轻人想要逃走,可是刚踏出村子的界碑,他们的身体就突然起火……”兰婶说着,像是回忆起什么让她万分惊恐的场景,她的瞳孔猛然收缩,两只手紧紧攥住衣服下摆,身体绷的很紧,声音颤抖的厉害:“那火就像是从他们身体里喷出来的一样,他,他们被那火直接烧成了一堆漆黑的骨架,最后风一吹就没了……”
江弦并没有亲眼见过当时的场景,但光听兰婶这寥寥几句,他也能想象到当时那些被活活烧死的人的叫声是怎样的凄惨,样貌又是怎样的可怖。
迟洛兮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静,他看着瑟瑟发抖的兰婶,语气冷漠:“我从一踏进你们村子就感觉到一股怨念和死气,我不知道你们在暴雨那晚做了些什么招惹到了怨灵,让它不惜永不超生也要诅咒你们整个村子,所以,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吗?”
迟洛兮的态度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兰婶却对他的逼问一脸茫然:“下暴雨的那天我们什么都没做过啊!”
在迟洛兮充满怀疑的目光审视之下,兰婶也开始有些生气,她说:“我公公在临死前曾留给我们一张黄符,他告诉我们,将来这坳碗村如果发生什么诡异的事危及到村民的生命安全,就烧了那道黄符,这样就会有个姓迟的阴阳先生来救我们,当我今早走投无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烧了符,然后就接到迟先生的来电,并真的等到你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村里的大家都有救了……”
说着她语气一转,冷哼一声:“但现在看来,恐怕你也只是个徒有其名的半吊子罢了。”
眼看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江弦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迟洛兮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他缓和下态度,不再理会兰婶,而是对江弦说:“小睿你去拿些盐和米来,多拿点。”
江弦应了一声跑到厨房,翻了许久终于翻到小半袋米和一整袋盐,把它们全都拿了过来。
迟洛兮接过米盐,将它们混在一起,然后分给江弦一份说:“把这个在屋子里撒一遍,可以破除秽气。”
于是江弦和迟洛兮分别在屋子里用参着盐的米洒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之后江弦惊讶的发现刚才还有些沉闷的空气豁然清朗了起来,而躺在床上的张奶奶虽然没醒过来,但是表情却已放松不少,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迟洛兮走到目瞪口呆的兰婶面前,说:“你回去也用这个方法把房子清扫一下,今天太晚了,我和小睿长途跋涉也累了,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晚上江弦和迟洛兮睡在屋子另一头的小房间里,从房里的布置和摆设来看,这应该是张辰睿在出去上学之前住的房间。
这里现在只有张奶奶一个人住,但小房间仍然十分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张奶奶经常在打扫。
江弦心中一暖,第一次如此切实地感受到了亲人之间的亲情,那种细致的,贴心的,哪怕只从打扫房间这样的小事就能感受到的温暖的爱。
只不过现在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单人床上实在是有些挤,几乎挤到了肉贴肉的地步。
迟洛兮的睡脸近在咫尺,睫羽纤长,江弦看着他,感觉什么睫毛放牙签放笔芯统统不算事,这家伙的睫毛绝对能放只笔。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确实很好看,夜色柔和了他的面部轮廓,鼻梁直而坚挺,就好像刀刻出的一般完美,嘴唇薄厚适中,淡粉色,泛着莹润的光泽。
就在江弦鬼使神差地想要伸手在他脸上摸摸的时候,迟洛兮突然动了动眼皮。
江弦吓得立马收回手,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你刚才偷看了我那么久,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迟洛兮带着笑意的戏谑声轻轻响起:“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我,光明正大的看就好,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随便看,我不收费。”
说着便伸出手指戳了戳江弦的脸。
但江弦这个徒有色心没色胆的怂货哪敢,他毅然决定将装睡进行到底,于是梦呓般嘟囔了一句,顺势翻个身,背对着迟洛兮。
背后传来几声迟洛兮揶揄的低笑,腰上突然一沉,他就感觉迟洛兮向自己更贴近了些,对方的体温通过薄薄的T恤传到江弦身上,每一次强有力的心跳,都仿佛也同时敲打在他胸口。
江弦浑身僵硬,不自然地往外床边蹭了蹭,想要拉开距离,这时搂着他腰的手又收紧了些,迟洛兮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每一缕呼吸都会拂过他的耳畔,痒痒的,于是江弦又开始小幅度挣扎起来。
“别动。”迟洛兮低声说:“再乱蹭我就硬了。”
江弦立马不敢动了,美色当前,其实连他自己都有点起反应,但现在显然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可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自己就会顺势就范吗?
江弦有点吃不准。
于是这一觉江弦睡得格外难熬,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挂着两个熊猫眼,反观迟洛兮倒是一脸的神清气爽。
起来之后,江弦第一件事先去看了张奶奶,见她脖子上的黑色没有继续蔓延,才松了口气,在兰婶的呼唤下去吃了早饭。
吃过饭,江弦问迟洛兮接下来怎么办,迟洛兮说想要先在村子里转一圈。
兰婶说要陪他们一起,被迟洛兮拒绝了:“小睿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我让他带我转转就行,你身体也不好,就歇着吧。”
之后两人们花了将近半天的时间也没能把坳碗村转一圈。
其实村子不大,实实在在走一圈根本要不了多久,但江弦根本不认得路,在他的带领下,两人第N次迷路后,迟洛兮终于忍无可忍了:“张辰睿我现在十分怀疑你真的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吗?”
江弦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只能哼哼道:“我太久没回来,所以有点记不清路了。”
“你是鱼吗?!”迟洛兮无奈道:“算了,还是你跟着我走吧。”
江弦:“……”
天依旧是阴沉沉的,粘稠的空气像化不开的墨,每一口呼吸都让胸口发闷到有些难受。
一路上除了他们再无他人,家家房门紧闭,透露出一种荒村的既视感。
迟洛兮在路边停下脚步,用疑惑的语气自言自语道:“不对呀……”
江弦立马狗腿地凑近他问:“什么不对?”
第56章 业余作家VS财迷大学生【十二】
迟洛兮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观察了下这里的风水,发现你们村子三面环山,正好座落在山谷盆地,地势较低,容易藏污纳垢,再加上入口处长年无风,更加造成了死气和煞气的聚集。住在这种风水之中必定会天灾人祸不断,不可能像你说的那般祥和。除非风水被改动过,可是在这一圈看下来我也并没有发现诸如此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