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穿了件新中式风格的衣裳,长发被发带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鼻梁上的眼镜下滑,知性又懒散。
泽瑞的五官并不出挑,但气质很特别,和春城这座城市的阳光鲜花和文艺很配,让钟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后颈突然有些凉飕飕的,钟今转头一看,原来是空调的风口正对着他。
坐在他侧边的商延思正在看剧本,阳光落在他的平淡的侧颜上,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
“那今天就先拍陆拾偷着抽烟的那场戏吧,商老师你先去化个妆,你趁这个时间准备一下。”
泽瑞做了决定,对演员进行示意。
《写给安奈的信》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现代场景,拍的也是日常向,泽瑞比较追求演员在荧幕上的真实肌肤质感,一会儿钟今换套服装就能开拍。
商延思演的是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所以需要将面容画老。
钟今已经将剧本反复熟悉过,翻到对应的戏码,在心里默背台词。
电影的名字提到了‘安奈’这个人,但其实在故事的开头部分,这个人只出现一个名字。
故事以陆拾的视角展开,陆拾是个弃婴,小时候被一个傻子捡回家养着,两三岁的时候傻子死了,他只能吃他能看到的所有食物。
最开始他没有名字,因为他被傻子养大,村里的人叫他傻娃。
陆永清是一名邮差,在那个网络初现的年代,这份行业已经没有以前好做,电话在不断更新换代,但拥有的人少,人们写信寄明信片的情怀还在,他依旧很忙碌。
车子在山路上抛锚,陆永清修好车后回家,才发现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脏脏的小孩。
陆永清那时候二十二岁,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汉,面对眼前四岁话都不怎么会说的小孩很是头疼,了解到傻娃的身世后,他更是纠结。
在朋友的建议下,他动了把人送去孤儿院的念头,但最后还是因为小孩伤心又执拗的眼神里,把孩子养在了身边,因为是捡到的,给他取名为‘拾’。
在陆拾的记忆里,他一直跟着养父上山下乡的送信,知道养父对工作的认真,也知道他的遗憾。
在当邮差的生涯里,陆永清有一封没有没有送到的信。
那件事发生在陆拾七岁,陆永清从邮筒里拿出信准备进行工作,有人骑着自行车因为躲避小孩歪歪扭扭地撞了过来,陆永清人没受伤,但手里的信掉了出去,有一封信的收件地址被污染,陆永清按照寄信人的地址去退回信件,却没有在地址上找到名为‘A’的寄信人。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失误,这封信也被陆永清放在书房里,但被陆拾误打误撞地拆开。
他看到信的内容,发现这是名为A的人,写给名为安奈的人的绝笔。
这让陆永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他找不到寄信人A,也不知道收信人安奈在何处。
陆拾知道父亲的遗憾,因此在顶尖科技公司推出了‘虫洞计划’后,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成为时空穿越的人之一。
为了避免蝴蝶效应,科技公司声明人类可以回到过去,但既定的过去不可更改,任何影响都会造成衍生的平行时空,对于未来没有任何影响。
陆拾想去到七岁那年,看到那封绝笔信上的安奈的地址,然后返回现实锚点,将父亲没能送到的那封信送达完成父亲的遗憾,即使迟了三十年的光阴。
故事开头采用倒叙的手法,陆永清出现在陆拾的回忆中,所以剧本里有很多回忆画面展现父子的感情,告知观众陆拾追寻这封信地址的缘由。
陆永清很喜欢抽烟,陆拾十六岁的时候很好奇,背着父亲偷偷尝试,因为是生手,被呛的不停咳嗽,被陆永清笑话了一顿。
泽瑞把剧本卷着敲了敲桌子说:“机位准备好了,演员就位。”
钟今已经换了件剧组给的衬衫,头发被造型师弄得凌乱了些,眉毛被画的更野性,没扑粉就进了布好景的厨房。
陆拾偷着抽烟怕被老爸闻见味儿,特地开抽油烟机吸味儿。
泽瑞在调整灯光,在工作人员进出里,钟今抬眼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等待的商延思。
他似乎已经是戏中的状态,陆永清这时候三十四岁,他的眼角被画上了细纹,柔化了眉眼的凌厉,身上穿着剧里的老头衫和大裤衩,但因为宽肩长腿不显得丑,反而透出一种随性。
他夹着烟望着他,凤眸幽深,散发着难掩的成熟男人的荷尔蒙。
泽瑞扫了一眼商延思的装扮,捏着下巴似乎有了灵感。
钟今等着导演开拍,却听见泽瑞说:“先等等,我觉得后边这剧本可以改一下。”
泽瑞把两位主演叫了过来,说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陆永清看见陆拾抽烟,是笑话他自讨苦吃,但泽瑞觉得可以改一改,让陆永清笑话陆拾,说他糟蹋烟。
这样能更加凸显陆永清的人物性格,也能让画面更自然融洽,表现人物之间的亲密。
“一会儿陆拾点的那根烟咬在嘴里,陆永清就直接从他嘴里拿走,边抽两个人边说话,把后面一幕陆拾问抽烟有什么好的词调到这一幕来,明白吗?”
第52章
泽瑞讲戏说的很仔细, 务必让演员能理解他的意思。
钟今表面沉着应声,握着道具的手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不就是商延思拿走他抽过的烟接着抽吗,哈哈哈哈有什么大不了的, 天杀的导演你没事改什么戏,原本的有什么不好!
钟今飞快地看了一眼商延思, 没从他那张平淡的脸上看出什么。
要是之前钟今还会担心商延思会害怕沾到他这个男同的口水,但商延思又有一个‘想和他做回好兄弟’的buff在, 两相对冲他也不知道商延思现在是什么想法。
无所谓了, 板子一打,他进入自己的戏份。
天色将暗未暗时,少年拿着一根烟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陆拾被说过成年前不许抽烟, 但他实在好奇那种滋味, 偷拿了陆永清的一根烟,打火机都不敢顺, 溜到厨房来点火顺便开抽油烟机散味。
他的脸上满是对男人口中快乐事物的跃跃欲试, 不小心把烟捏的有些发皱, 赶紧抻一抻再往炉灶前送, 打火前他又觉得用拇指和食指捏的姿势不对, 改成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故作淡然地打响煤气。
卷烟被点燃,在少年白皙纤长的指间闪烁着红光。
他凑到嘴边, 笑容满面地吸了一口,然后被呛的猛地咳嗽, 烟雾从他的鼻腔和嘴里喷出,显得格外狼狈。
钟今这一点没演, 他真的被呛到了。
难以言说的气味蔓延在口鼻间,在他咳嗽的过程里带着些许头晕的感觉。
他缓了过来, 继续投入到戏中。
陆拾盯着手里的烟,不信邪地又吸了一口,这次倒是没咳嗽,直接干呕了一下。
少年在镜头里完成了不解到沉思的过程,他还想再试一次,滤嘴刚被含在唇间,手里的烟便被人拿走。
“没事不学好干什么,净糟蹋东西。”
男人敲了敲少年的脑壳,在少年捂头时关了吵嚷的油烟机。
“知道这什么牌子吗就乱抽,一上来用劲这么猛不难受才怪。”
男人嘲笑着,自然地将烟递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靠在洗手池前吞云吐雾。
尼古丁到达大脑只需要七点五秒,男人眼角的细纹随着他呼出的烟雾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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