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泽航本来已经几步走到检票口,对这边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也不关心,只看着沛城,问:“怎么还不走?里面也有洗手间。”
“我不是要……”沛诚想了想,说:“没事,进去吧。”
两人选了倒数第三排中间位置的座位,正值周末,影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两人要说话只能将脑袋靠近些小声耳语。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森泽航说。
“嗯?”沛诚将耳朵贴过去一点。
“这个电影好像没有字幕,只能练练你的听力了。”
沛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故意的!”
森泽航眼睛都笑弯了,闪烁着狡猾和得逞的光:“不是不是,我真是忘了,刚才反应过来。”
“还悬疑片!我能看得懂吗!”沛诚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声音吼他。
“哈哈!”森泽航没心没肺地笑,“没事呀,我给你解说。”
说话间,影院熄灯了,沛诚一肚子想骂他的话只得憋回去。森泽航忽然鬼鬼祟祟地凑到他耳边说:“现在在放广告。”
“我他妈看得懂这是广告!”
森泽航本来快要笑死,被一拳狠狠锤在大腿上,五官扭曲地闭上了嘴。电影开始了。
故事讲述了一名中年女性清晨在自家床上醒来,面对声称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她却什么事都想不起来。在她的认知中,自己尚才二十出头大学毕业,哪里来的结婚六年的丈夫。可面对镜子,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皮肤已经松弛、眼角布满细纹,已经确确实实是一个中年女人,而过去十几年的记忆都消失了。
女人的丈夫似乎对她频繁失忆的事已经习以为常,男人耐心地和她解释了两人的关系、她失忆的症状和缘由——车祸,并帮她把早饭和药都准备好,而后出门上班去了。
女人虽然依旧满腹疑问,但有了丈夫的解释,满眼惊惶好歹稍微消退了一点。只是身处这个理应是她家却看起来如此陌生的环境,她内心仍然充满不安。吃过早饭后,女人在卧室里兜兜转转,找寻着属于自己的痕迹,她端详喝水的杯子,抚摸着衣柜里的衣服,又打开首饰抽屉细细查看,试图回想起一点细节,就在这时,她发现内衣柜的底部放着一个笔记本。
丈夫出门前,曾对她说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为了训练记忆,所以她会时不时试图记录些发生过的事,也是医生建议她这样做的。可丈夫所说的那个日记本就摆在梳妆台上,刚才她已经翻看过了,都是些无所谓的琐事,日期也不连贯,有些日子里只有寥寥数句。那么眼前的这本是什么?
她翻开本子,看见扉页上属于自己的熟悉笔记:不要相信他。
看到这里时,沛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悄声问森泽航:“谁?她老公?”
森泽航瞪着眼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女人翻开下一页,上面又写着:不要相信你的丈夫。
“嘶……”沛诚抽了一口气,“果然是他?不对,‘他’和她老公不是一个人吗?那刚才那人是他老公吗?”
森泽航:“不知道。”
女人又翻开下一页,现出更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不要相信你的医生。
影院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沛诚又悄声道:“可她刚才吃了药诶,那个药是不是导致她失忆的源头啊?”
森泽航双目圆睁:“我觉得你比电影还吓人。”
沛诚不满意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说要给我解说吗?”
森泽航叫苦不迭:“我是可以解说英文,不是解说剧情!”
前排一个大哥转过来剜了他一眼,两人同时闭上嘴,森泽航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委屈瞪他一眼,用口型说:“都怪你。”
沛诚挥了挥手,表示:看你也没什么用,退下吧。
第69章 柠檬糖和跳跳糖
电影的开头悬疑感拉满,中期节奏慢了下来,结尾居然还挺温馨,沛诚不甚满意,出来之后满脸不爽瞪着森泽航。
对方也很冤枉:“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一起看电影,你对我各种暴力相向。”
沛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高中版本的森泽航看着就很欠,总忍不住想欺负他。出门的时候,冤家路窄,又遇到了那个男同学,对方看着比他俩还觉得晦气,前脚送走他女朋友,后脚立刻朝反方向快步走了。
“他倔强什么,不都得回学校么。”沛诚有点好笑。
森泽航干脆压根没看见人家,已经步伐轻快地跑去隔壁便利店买水喝——他长大后尚且保持着乐观积极、开朗自信的模样,小时候就更是无忧无虑、快乐得过分,好像无论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只能在他身边停留一秒钟,然后在阳光普照下尽数散去。沛诚和他隔着一排货架站着,中间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两人因为个头太高,脑袋从货架上方冒出来。森泽航举起一个花里胡哨的包装,问:“这是什么?”
沛诚看了一眼:“跳跳糖吧。”
“哦。”森泽航把糖放回去,沛诚又问:“你没吃过跳跳糖?”对方摇头。
也对,他记得这人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喝过奶茶呢。
沛诚心念一动,伸出手道:“给我。”
森泽航把跳跳糖又取下来,从货架上递给他。
两人从便利店里出来时,沛诚拎了满满一口袋零食,一边走一边拆,说:“张嘴。”
森泽航疑惑地转过来:“啊?”
“嘴张大,仰头。”沛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
森泽航虽然纳闷,但还是配合地照做。沛城往他嘴巴里倒了些跳跳糖,说:“闭上嘴。”然后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果然,在短暂的茫然之后,森泽航的眼睛睁得老大,眉毛也惊讶地高高挑起,他手舞足蹈,但又张不开嘴说话,只能发出“唔唔”的无意义声响。沛诚哈哈大笑,也往自己嘴里倒了些跳跳糖,舌头上立刻噼里啪啦地跳起舞来,两人站在学校门口一通比划,外人看着就像两个弱智。
“你还买了什么?”森泽航好容易重新张开嘴,朝他塑料袋里扒拉。
“你来。”沛诚在学校里找了一处长凳坐下,递给他一块黑乎乎的甘草糖。森泽航满脸期待地塞进嘴里,眉头紧蹙,表情逐渐扭曲,一副要呕不呕的样子。
沛诚笑得更欢了,拿包装纸袋接着:“快吐出来。”
森泽航低头把糖吐在他手心里。
“好难吃,一股八角的味道!”森泽航立刻告状,狗一般伸着舌头,似乎这样就能把干草的味道散去。
“再来试试这个。”沛诚拆开粉色的条状软糖,扯下一截递给他。这次森泽航面露警惕,迟迟不肯下嘴。
“这个是甜的,”沛诚哄他,“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以前才几毛钱,我放学都会买的。”
于是森泽航认可了,他费力地嚼着,口齿不清道:“我牙齿都被黏住了!”
沛诚也用牙齿咬了一截,廉价糖精的味道溢满口腔,根本说不上好吃,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以前为啥要拿本就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去买这个。
可森泽航却说:“这个糖我喜欢。”
沛诚扭脸过去一看,他竟然把糖果条拉来拽去,扯成各种形状,这是玩儿上了!
“哎!你弄得满手都是黏的!我真服了。”沛诚伸手到兜里去找纸巾,森泽航却张开十指嘿嘿笑地凑近,要弄他的脸。
沛诚立刻从长凳上蹦起来,用胳膊肘架着他的手腕:“别别别!你躲开点。”
可对方根本不听劝,执意要把一手糖浆糊在他脸上,沛诚只得拔腿开跑。
“哈哈哈哈!你别跑啊!”森泽航追在后面,高举双手,像个快活的丧尸。
沛诚满校园绕圈跑:“站住!你给我站住!别闹了!”
两人在学校里疯跑了一阵,沛诚一手撑着腰,摆手道:“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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