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红依旧明艳炽烈,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余渔将已经空置了大半的抽屉拉开,在燕一的指点下将新的药材倒进去。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余渔想。
……
燕府不止燕眠初一位少爷,燕家的老爷夫人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为了筹备他们的婚事燕老爷已经拖延暂缓了不少事情,如今大婚已成,那些被暂时搁置的事情便又被提了起来。
譬如燕二少爷的春试。
“二哥长我两岁,自幼便格外聪慧,六岁那年便过了童生试,如今早已是举人功名在身了。”燕眠初才刚说了句顺畅的句子,紧接着又拼命地咳了起来——这具身子平时就喘不上气,说话或情绪起伏时更是格外严重。
余渔连忙从屋子的另一端跑了过来,他伸出一手将燕眠初扶住,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常年卧床的人身材瘦削的厉害,余渔甚至都摸到了他背上的骨头。
他整个人像是被药材浸透了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股清新却苦涩的味道,燕眠初的气息瞬间将余渔整个人都包裹住,余渔也在这间屋里生活了好几日,其实已经习惯这些味道不大能闻到了,但骤然间与他靠得这么近……那股独特的独属于燕眠初的草药味的存在感便又强烈了起来。
但余渔却巴不得自己从没闻过。
燕眠初咳了多久余渔就在旁提心吊胆了多久,他甚至觉得燕三少爷下一刻就会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对方的手指紧紧扣住,但虚弱的男人身上根本蓄不起什么力气,那只手实际上只是虚虚攥着他罢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抱、抱歉……吓到你了吧……”。他捂着胸口半俯着身,勉强露出个无力的苍白微笑。
余渔摇着头,扶着男人助他躺回到床上。
“……辛苦你了。”
余阿爹的身子也不好,这么多年磨难下来余渔照顾起人也颇为得心应手,更不用说院里的生活用物一应俱全,即便有缺的少的只要和府中杂役说上一声用不了几个时辰便会有人送到门前,相较起以前一边照顾阿爹一边努力赚钱的日子……对余渔来说现在的生活实在是要比过去轻松上太多太多了。
“本来他前几年、咳咳,前几年就要去参考会试的,但从永安镇上京势必要经过忠州府,正赶上忠州府大乱没能去成,这才延到了今年。”
燕家人这段时间都在忙燕眠初的婚事,眼见着冲喜似乎真的有了成效燕徊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燕夫人也终于能松了口气转而去操持燕二少爷的事了,是以她这段时间来小院的频率都要比往常低了不少,倒是让余渔这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燕家二老的新夫郎悄悄松了口气。
“二、二哥本次赶考……咳……”,燕眠初深吸口气,“……他这次的赶考结果对燕家非常重要,父母和大哥也都会随之同去,届时家里只会留我们两个。”燕眠初强撑着说道。
余渔指尖一顿。
二十年前整个燕家举家搬迁过来一举在永安镇上扎根,这些年来镇中常常有人私下里猜测燕家人的来头,其中京城皇城没少被人提及。不过这朝代的交通实在是艰难,走到哪里都有关卡都需路引,更别说是京城那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了,除了走商的货队镇中甚至都寻不到几个去过府城的百姓呢。
——但其实燕家的背景远比这些镇民猜测的还要显贵上许多,当年的事从皇室宫廷到世家勋贵实在牵扯了太多太杂,详细说说怕是几十万字都讲不明白,总之最后燕夫人怀着身孕遭人暗害被接连追杀,挺着肚子颠簸了数月才到了永安镇,转眼间就过了这么多年。
燕眠初的身体不好,燕家老爷夫人也鲜少与他说这些家族中的事情引他烦心,不过这种家族大事也没人会刻意瞒着他。燕老爷这些年来一直谋划着回京复仇一事,当年可是有不少人踩着他们家族上位呢,燕二少的科考入仕就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原书剧情中燕徊根本就没活到余渔父子来到永安镇,燕夫人悲痛欲绝几度哭昏过去,燕老爷怕她触景伤情提前带她离开了镇子去寻燕家二少,燕府能主事的人一齐走了大半,这才让余庆借机混了进来。
事关燕氏祖辈仇怨,能因燕眠初拖延这么久已经极为不易,他们现在从永安镇出发已经有些迟了,倒是还能赶上后面的殿试和琼林宴,燕眠初推测燕家的两位长辈应当在这几日就会动身。
此行牵扯太多,燕家应该有不少人都会一同离开,燕眠初是肯定不能走的——他这个破烂身体连凉风都吹不得,真上了马车怕不是不出三天就会撒手人寰,那燕府的人也不用折腾上京了,直接叫人安排发丧吧。
他和余渔竟成了府里留下的唯二两个主子。
“……好孩子,娘就将小徊交给你了。”燕夫人握着余渔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府里有什么事情也要你多费心了。”
余渔心头一颤,燕夫人这是让他管家的意思吗?!
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地被她抓着,整个人都开始惶恐起来,“我、夫人……不是,娘……我不行……”。
燕夫人摇头:“有什么不行的?你以前不是也将家里打理的很好吗?”
余渔想说那怎么可能一样,余家总共只有他和阿爹两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燕家可是上上下下几百口呢!
燕夫人笑着打断了他:“都一样的,不过是多了点杂事多了几张嘴罢了,谁都是从无到有一点点开始熟悉的,府里的一应事务都有先例可循,照着做就是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小金,小金上面还有小徊呢。”
余渔连忙摆手:“怎么能拿这些事情打扰他休息呢。”
燕夫人看了他一眼:“没事的,他这身体啊大的事情做不了,处理些杂事看些东西还是没问题的,你也不能太惯着他了,总要给他找点事做吗。”
话已至此再拒绝就仿佛是他不知好歹了,余渔向来不善于应对来自于其他人的善意,闻言只能拼命地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照顾好燕府的。”
燕夫人满意点头,转身又嘱咐起了燕一和小金。
燕眠初连院门都出不了更不用提这种送别了,这日一早燕家二老就来到了余常院,三人也不知在屋中谈了些什么,总之燕夫人离去时眼眶通红,燕老爷的神态倒是一如既往,寻常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猜出他的内心想法。
数十辆马车整齐有序地排列在燕府门前,只待燕老爷一声令下便可即刻出发,马车两侧立着两排体格壮硕看起来格外英武强健的护卫,都是燕府自己培养的护院,也负责保护本次燕家人的远行。
余渔又一次深刻意识到燕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成婚那日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未过门的夫君,婚后也多是在余常院里和燕眠初一起,偶尔接触的护院杂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认的差不多了,今日才知道他所能叫出名字的人数甚至还不足燕家人的一成之多。
燕一与小金一左一右地站在余渔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处,同余渔一起目送着车队缓缓驶离,燕府之中有不少人都是燕家的两位主子从老家带来的——譬如小金的祖父曾祖父他们。但更多的却还是永安镇附近的百姓,有从牙行买来的攥着卖身契的奴仆下人,也有从附近村落中签了契书雇佣的长工。
上一篇:暗潮
下一篇:反派师尊让我操碎了心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