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只是无言地看着他。
事到如今,这位陈总编不是不承认,只是不敢承认——他错过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陈桐拉着陈老太太,“妈你别信他的,一定是他趁你不注意,在我们家里踩点了!”
陈老太太却只是胡乱拍打着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个不孝子……你害了你爸啊……他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
“根本不是这样!”陈桐语气比石头还硬,镜片后面却透出泪光,“在我爸心里,我早就是不孝子了!他不原谅我,我也无所谓!”
“……行,行啊!”陈老太太擦了把眼泪,趴到地上收拾东西。
陈桐立刻蹲下问她,“干什么啊妈?”
“你不是无所谓吗?”陈老太太恨恨地说,“我把它们烧了!扔了!拿去给收破烂的!就是不给你!”
“妈你别这样。”陈桐赶紧阻拦,“我……我留着还不行吗?”
可任他怎么求,陈老太太都不理会,他只好去抢,态度变得格外卑微。
这一刻,陈桐不是冥顽的总编,陈老太太也不是龙钟老人。他们,只是最纯粹的母与子。
谢之开了口,“陈桐先生,你父亲不怪你。”
陈桐浑身一震,抬起头。
谢之说:“陈老先生告诉我,他还有一本日记,想让我找出来拿给你看。”
陈桐还是不信,“你胡说,我父亲从来不写日记。”
陈老太太也哽咽着说:“竹二先生,我家老头子的确没这习惯啊。”
“本来是没有,但自从陈桐先生结婚之后,他就开始写了。”谢之叹了口气,“他好面子,每次写完,都会藏在三楼天台的花盆凳夹层里。”
陈桐听他说完,立马起身,飞奔上楼。三楼房门被甩开的声音很快传来,随后,陈桐又飞奔而下。
他手里捧着几个笔记本,声音颤抖:“真的有。“
陈老太太也慌慌张张迎上去,拿过来一本,双手哆嗦地翻着。
大部分日记篇幅都很短,甚至有的只是记录吃了什么饭。但有的又特别长,尤其是第一篇,日期大概是和陈桐因为结婚决裂,再也不往来之后。
前面几页全是发牢骚,把陈桐从小到大跟他犟嘴、冷战、离家出走等等恶行数落一通。到最后,他却忽然写道:
“随我,都是死要面子,我不怪他,希望他也别怪我……谁叫我是他爹。
他不要这些东西,那我就先留着,等我哪天拉下脸了,再一股脑送给他。
到那时候,他要能拉下脸收着,我死也瞑目了。”
陈桐眼镜上起了雾,他摘下眼镜,拿手抹着眼睛。
陈老爷子是突发脑溢血走的,死亡最无情,不会给任何人准备。
谢之告诉陈桐:“陈老先生留在这世上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让你收到这些东西。现在他离开了,没有一丝遗憾。”
陈桐一只手盖在眼上,哭得浑身直抖。
谢之觉得自己分内的事已经完成,不应该再继续旁观别人的家事了。于是说一声“如果有需要再联系”,之后便独自走出了这座洋房。
街上车水马龙。
他走过这城市最繁华的角落,偏斜的太阳洒下暖光,俯瞰着包含他在内的芸芸众生。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没有遗憾,便是最好的收场。
一个小时后,天色渐暗,S市另一处高级别墅内。
谢之坐在沙发上,平静地告知对方:“丁总,你家里没有任何闹鬼的迹象,应该是你想太多了。”
“怎么可能!”这位大型电商平台的CEO睁大了两只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更明显了,“我记得特别清楚,晚上正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动不了了,想睁眼也睁不开!”
谢之观察着他的脸色,提议:“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对方烦躁地揉揉太阳穴,把手伸给他。
这位丁总全名丁建华,经营的电商平台是最早起来的那一批,占的市场份额相当可观,富豪榜上也是年年有名。
只是事业上再春风得意,气色不好,整个人也会看着很颓唐。
谢之把完脉,心里有了谱,“你是睡眠严重缺失。”
丁建华疑惑:“可是我晚上都能睡着啊。”
“睡着不代表睡得好。”谢之说,“你晚上睡得晚,已经非常损耗元气。白天又压力太大,以至于无法恢复元气。久而久之,身上阳气减少,就是睡了也无法真正入眠。”
“我也知道我睡眠质量不行,可现在这么严重了……我怎么治疗?”丁建华一烦,就想去抓头发稀疏的脑袋,连忙忍住,“我这个总裁要是去看精神科,传出去,公司股票是会大跌的。”
“还不到那个程度。”谢之想了想,“你用莲子、莲藕一起炖老母鸡汤,每日一次,补充元气。晚上十二点以后阴气重,在此之前你必须入眠。平时注意不要太过操劳,慢慢调整。”
丁建华半信半疑,但这位竹二先生是陈金平赞不绝口的人物,“那我先试试。”
谢之面不改色:“如果有疑问,随时拨打固话告诉我秘书。”
“那必须的。”丁建华起来和他握手,“人呐,过了四十岁,就得时刻提防亚健康,最怕的就是猝死。您既然还懂调理,以后我还少不了要打扰。”
谢之点着头,“言重了。”
猝死固然可怕,但只要注意作息饮食,哪能说来就来。
但很快,这番对话就一语成谶。
只不过兑现在了别人身上。
谢之正准备打车回大松山,手机却响了。
之前有过备注,显示的来电人是吴子明。
和吴子明约好的是下周一会面,这个时间打过来,又是直接打给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谢之接起电话:“吴导你好。”
对方声音有些沉重:“抱歉啊小谢,打扰你了。”
“不打扰,吴导找我是有事吗?”
“对。”吴子明说:“本来约好和你谈本子,但临时出了点事需要爽约,我得亲自向你道歉……可能我们得改变计划,准备参加追悼会。”
“追悼会?”这个词语谢之不能再熟悉,“是……谁的?”
“范文韬的。”吴子明叹了口气,“刚刚他经纪人打来电话,说他在家中猝死,已经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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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扬站在镜子前,一点点修正自己的表情。
旁边电视上播放着一部经典武侠剧,谢之的一颦一笑,全是他此刻的参照。
茶几上还有新买的笛子和笔墨。
写完的纸张堆放在一起,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浓黑大字,只不过刚开始练习,没有什么形状。笛子的气口湿湿的,显然是刚吹完。
苏子扬保持着面部表情,看看电视,再看看镜子。
“帅,是真的帅。”他拎起笛子,吹出两个不成调的音节,“可是谢之……他现在不止是帅了。”
他狠狠地扔下笛子,“他怎么什么都会!”
但脑海中浮现谢之吹奏笛子,技惊四座的场面,他又赶紧把笛子捡起来,看看没有摔坏,又翻开笛谱,认认真真地练起来。
遥想当年,他出道的第一部 剧,是一部经典小说改编的武侠剧。
由于太过经典,之前都已经拍了好几版。
其中有一版是谢之演的,他凭借对主角的精彩诠释一炮而红,加上从前的积累,被誉为名副其实的古装一哥。
观众缘也是空前绝后,他的贴画出现在几乎每一个初高中生的笔记本上--女孩子想嫁给他,男孩子想成为他。
虽然苏子扬早已经把自己那本撕得粉碎,但他不得不承认,当初做演员,有谢之的一部分原因。
他听说那部翻拍剧的主角,是谢之演过的经典角色,就踊跃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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