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站在门口,大声说:“我是来救周先生的!你们不要乱来!”
周闻笛年纪大了,因为画画的缘故,格外注意保护视力。郑修开门的瞬间强光太刺眼,他赶紧闭眼,此时才慢慢睁开。
然后,他就面露疑惑:“是你?”
郑修立刻接道:“是我,周先生受委屈了。”
周闻笛戒备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郑修刚要说什么,郑崇道忽然嘶声打断:“谁都……别想救他!”
轮椅后面的两个手下,立刻取出枪来,对准郑修。
周闻笛见状惊呼,“小心。”
郑修举起手:“周先生,这两天我的纠缠给您添麻烦了,但你放心,我是来救你的。细节之处,容我我随后慢慢解释。”
“好,你是好孩子。”周闻笛像是明白了什么,戒备之心稍减,“但他们人多还有枪,你还是快走吧。”
“慢着。”郑崇道瞪向自己的儿子,说着事先约好的台词,“我要画家的……血祭祀……你救他……就自己……来……”
郑修毫不犹豫:“好,我留下,你快把周先生放了!”
周闻笛并不糊涂,问郑崇道:“你不是要画家的血么,怎么换他的也行?”
“他有……诚意……也可……”郑崇道面不改色。
郑修伸出手腕,大义凛然走了过去:“来,绑我,给周先生松绑。”
按照事先部署的剧情,周闻笛到矿场入口,就会见到郑修带来的人。到时候假装双方一通混战,郑修再挂点彩,演个苦肉计给周闻笛看,不由这位画家不心软。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紧接着,又是好几声。
郑修带来的手下大声喊着:“他进去了!”
屋里的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见眼前闪过一个暗青色身影。伴随着一阵凉风,一个人像落叶似的飘了进来。
尘埃被气浪扫动,飘得周围全是。
那人身穿暗青色太极服,脸上戴着面罩,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正是谢之。
郑崇道是最先回神的人,奈何行动不便,立马沉声道:“开枪!”
被谢之犹如天降一般的行为所震的两个手下,这才应声开枪。
谢之却像算准了他们的动作一般,身上衣料无风自动,枪响过后,毫发未损。
他此刻才抬起眼睑,目光精准地落在墙角,“周闻笛先生。”
周闻笛隐隐觉得这是三方势力,但又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已经彻底蒙了,本能答道:“是我。”
谢之点头,像是松了口气,“我来救你。”
周闻笛目睹谢之刀枪不入,以为他是穿了高质量防弹衣。但对方不止一把枪,更不只一颗子弹,再好的防弹衣也挡不住。
他以为,谢之既然是来救他的,肯定也会像那个蒙面小伙一样谈判一下。
没想到下一刻,谢之就直奔他而来,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动作,他在墙上磨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动静的粗尼龙绳,一下子就断了。
谢之一把将他拉起来,“走!”
周闻笛还没回过神,一下子双脚离地——居然被他托着腰凌空飞起。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屋子里只剩下郑崇道父子和两个手下。
郑崇道差点背过气去,咳了好几声才勉强说出话,“怎么……他会……来!”
郑修却像是顾不上回答,急匆匆地命令两个手下,“你们还不快去追!叫上所有人,在山里地毯式搜索!”
手下有些犹豫,对方可是在“飞”啊,照这个速度,根本不可能在山里了。
可郑修却沉着脸,“怎么,你们想偷懒?”
手下不敢再怠慢,赶紧出去了。
郑崇道深呼吸好几下,瞪向郑修:“你……蠢……如何搜……得到!”
“是啊,这么强的对手,就算搜到了又怎样。”郑修叹了口气。
郑崇道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忽然,轮椅动了。
郑修推着他,缓缓走出屋外,“爸,你说竹二这么大的能耐。对付我们,是绰绰有余吧。”
为了防止下雨积水,矿山的房子都建得比较高,再往前,就是一段长长的陡坡,直接连着盘山公路。
手下们都被支开了,这里没有别人,只有这对父子。
风稍微一吹,周围就起了沙尘,郑崇道:“回去,这里……脏……”
郑修却没听他的,自顾自地一边说一边继续推着他往前,“爸,我本来以为,你能稍微和竹二抗衡一下,没想到你现在连点还手之力都没有。那你醒过来有什么意思,还让我在何先生那里不好做。”
斜坡近在眼前,郑崇道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开始大声叫,“停!停!”
“我们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竹二突然闯进来,把周闻笛救走了。这还不算,竹二又趁机返回来对付我们,您行动不便,争斗中,被他连人带轮椅推到了公路上,然后……”
郑修在郑崇道的喊叫中慢慢地说到这里,手一推,轮椅下了斜坡。
郑崇道想挣扎,可是浑身瘫痪,除了手能勉强拍打扶手之外,再也做不了别的动作。他随着轮椅一路疾驰,爆发出绝望的嘶吼。
原处传来货车过路的声音,喇叭声刺耳,地面被沉重的车轮轧得震颤。
十几秒的工夫,郑崇道的一切声响便被这庞然大物盖了下去。
郑修眼睛一眨不眨,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爸,你死得好惨啊。”
…………
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还带了杀伤力更强的弹药,且还要保护周闻笛这个老者,谢之便没有在矿场久留。离开一段距离之后,直接叫了辆顺风车,载着他们直奔大松山。
虽然被这个像天神似的人给救了,周闻笛还是不太敢完全信任他:“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家?”
谢之取出纸巾,擦着沾满灰尘的手,“我担心那些人回去你家里堵截,还是先去我那里躲一躲。”
“……好吧。”周闻笛半信半疑。
谢之问他:“你认识刚才那两个人么?”
“那个绑我的老人我不认识,但另一个……”周闻笛想了想,“他最近买了我好几幅画,我很感谢,就允许他到家里来拜访。等熟悉一些,他就提出,希望我加入一个协会,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周闻笛一个六七十岁的人,被折腾这么久,还受了惊吓,能保持冷静已经不错了。
谢之便说:“那就不要想了,你先休息会儿,我帮你报警。”
周闻笛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报警,赶紧点头。但他不敢睡,也不敢和顺风车的师父搭话,现在对谁都保持怀疑。
直到回到大松山,谢之才算放下心来,把周闻笛请到家里之后,给明诚发了个短信,就去洗澡换衣服了。
矿山的空气太脏,这一趟下来,不光是太极服,连面罩上都满是灰尘。
客厅里静悄悄的,周闻笛身上更脏,就没往沙发上坐,站在茶几一旁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谢之洗澡之前,指着那部座机说,可以给家里报平安。他犹豫了一会儿,就去拨号了。
玉婵和沈晨躲在沙发旁边的角落里,悄悄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玉婵越看越怀疑,“傻小子,你见过这个老头么?”
沈晨木然摇头。
“奇怪,我感觉有点眼熟呢。”玉婵眉头渐渐皱起来。
周闻笛对着电话里说着:“我没事了,现在在大松山,这个地方好像叫松云华庭……已经报警了,你们赶紧来接我吧……我周闻笛行得正坐得端,什么都不怕……”
玉婵蓦然僵住,像是头顶上炸开了一道霹雳,“周闻笛……闻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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