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小孩?无法无天,当街打人呐!爹妈死光了吗?有人生没人教!流氓混子吧?我现在就把你送警察局!”她像开火的喀秋莎,语速极快地骂着。
沈瑜被路人护着,一直偏着头没动,勉强眨掉的眼泪,再次涌上来,鼻子、嗓子眼酸酸地堵着。
是的,爸妈死了,清明节在外省,他还偷偷烧了纸。
总是不想承认的事情,回避、逃跑、掩饰,如今被别人骂出口,惶然无措。
周围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指责。
“小孩不懂事,做家长的怎么也跟发疯?”
“你们家孩子也不是个好鸟,堵着不让人家走。”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一起欺负人啊。”
“你孩子和他互殴,你打人算什么?”
女人把比他高半头的儿子,护在身后,高声叫骂:“他打人,他把我儿子打出血了,我教训他怎么了?我儿子打他,他有伤吗?他流血了吗?我儿子打人有轻重,那是闹着玩。他下手这么狠,是要打死人吗?你们还讲道理,我呸,轻重都不知道!”
她这么一喊,围观群众全炸了,骂他们娘俩的声音此起彼伏。
女人依旧强硬,拉着儿子与其他人对骂:“好啊,那你让他报警啊!去告我啊,我有的是钱请律师,一审二审,老娘陪你打两年!再骂我连你一起告!臭要饭的,臭看热闹的,全都不要脸!”
保安赶紧叫人,把愤怒的群众,和他们隔开。
安妹抱着小啾匆匆跑过来,在扶梯上,她就看见那对母子欺负人。
“沈瑜、沈瑜没事吧?”她个子小,踮起脚摸着沈瑜头脸,担心急了。
沈瑜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木木回神:“安姐……”
受了天大的委屈,他都忍住了,最终崩溃在他人关心的瞬间。
眼泪决堤,沈瑜只能用胳膊遮挡住眼睛。
女人趁着混乱,拉起他龟缩的儿子,准备跑路。
安妹捡起饮料瓶投掷过去:“臭婆娘,打人还想跑?别走!”
“哎呦!哎!”女人被砸转头,“你去打听打听,我是谁,你惹得起吗?”
“咋了?你这么牛,抓你是要捕狗大队吗?”安妹才不理她那一套,怼开保安,直冲过去。
她的怒火像要烧穿空气,带着钢炮般爽利的咒骂,把对方十八代祖宗乃至养过的宠物,都骂了一顿。
女人抓着儿子手,吓得脸色青白,连连后退。
结果她细长的高跟鞋,踩到设施的固定钩里,向后仰倒,连带她那倒霉儿子,一起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小啾偷偷把袋子拖过去,安妹抱起瓶子,劈头盖脸朝他们一顿砸:“狗屁生的狗屁东西,一窝子不通人性的畜生,嘴上长痔疮就吃点马应龙,别一出门就用上面蹿稀!”
装作路人,护着沈瑜的保镖,都目瞪口呆。
这是哪个风水宝地挖出来姐姐,真他妈的骁勇善战。
他们从角落打到正中央,商场已被闹成一锅粥,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安妹有经验,打完绝不留恋,转身挤出人群,抱起小啾,拽起沈瑜,就说了一个字——走!
然后还不忘给照顾沈瑜的路人道谢,就这么一路小跑,拽着俩孩子,很快消失在地下一层。
……
安妹认识超市保安,从后门把两个孩子带出来,穿街过巷,很快回到烂尾楼。
小啾陪着沈瑜,坐在屋外阴凉处。
安妹去买了块冰,用毛巾包着,给沈瑜冰镇敷脸。
然后开了两瓶可乐,先堵住小啾没门的小喇叭,再让沈瑜甜甜嘴。
奶奶在世时总是说,嘴甜心就甜了。
安妹是野草,顽强地活着,固执地记着。
没有什么苦是吃点甜过不去的,如果有,那就再多吃点甜。
邻居也回来了,在他们旁边用酒精炉煮鸡蛋。
安妹拍着沈瑜的背:“喝点可乐。”
“姐,你喝。”沈瑜捂着脸,把可乐递到她手上。
安妹总说甜嘴、甜嘴,可沈瑜从未见过她喝可乐,吃黄桃罐头。
“我不喝,这是给小孩的。”她装出个嫌弃眼神,“沈瑜,回家吧。回家好好读书,咱不受这鸟气。”
沈瑜把冰块移到眼睛上,仿佛这样能冻住眼泪。
他想家,想大哥和二哥,想沈八哥、沈绝美,想半山的晨光和晚霞。
就连无比厌恶的学习,如今回想起来,都是梦幻般幸福时光。
从露宿街头的一刻起,他就后悔了。
只是被倔强碾压的思念,封在心底,随着处处碰壁,膨胀成酸涩的味道。
人世间真的好苦啊,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苦难,日复一日煎熬着,活着,仅仅是活着就耗尽全力。
以前的他,是多么自大自负,天真地以为,抛开所谓的枷锁,也能好好活着。
脱下家世的外衣,他不过是个裸//奔的石子,被生活的车轮轻轻一碾,便四分五裂。
安妹扒开他的手,擦掉他脸上的水和泪痕:“姐也不说读书就能出人头地,但是,起码读书以后就是受气,咱也能坐在大楼里,吹着空调受吧?”
“安妹说得对,你这么小,不读书以后咋办。”邻居听见他们讲话,也感慨道,“我们两口子,省吃俭用拾荒,还不是为了孩子读书,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
沈瑜吸吸鼻子,脸上布满狼狈的水痕:“安姐,我想回家。”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有太多太多情绪,骤然落地。
那些纠结、执念与逆反,像灰色阶梯上的薄雪,倏地一下融化了。
安妹掏出手机,放在他手里:“快给家里打电话吧。”
沈瑜点头,惶恐不安地摁下大哥的手机号码……
沈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沈悬刚看过沈瑜在商场被打的视频,对阿坤吩咐道:“查一下她的背景。”
他有点头疼,按了按额角,沈瑜真是比日本土狗还犟。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给家里打电话!
沈悬犹豫,要不要提前结束。
毕竟沈瑜只有十六岁,身体上的打击是次要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正想着,桌上静音的手机亮起,是个陌生号码。
他的私人手机,一直开着陌生拦截,不是号码簿打不进来。
为了沈瑜,才取消这个设定。
沈悬在这一刻,居然长松一口气,太难了。
电话那边,沈瑜听见大哥的声音,瞬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复想好的词句,拼都拼不起来。
沈悬任他在电话里大哭特哭,发泄完情绪。
沈瑜抽噎着给大哥道歉,表示想回家,想回去打工还债,发誓一定向二哥、三哥看齐,吃泡面、偷盒饭,争取不去津巴布韦挖煤。
沈悬哭笑不得挂断电话,把小孩骗的入戏太深,既然如此那就继续,人间疾苦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体会到的。
阿坤过来提醒董事会时间到了。
阿耀在懒鱼港动作很大,引起多方注意,也成功让盛曦加快了境外融资的脚步。
但是,在万宇地盘上大鸣大放搞小动作,也将阿耀至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不能再拖了,沈悬必须加快行动,减轻阿耀的压力。
沈氏在海外有一大笔钱,是当年沈爸为集团出海,抢占国际市场准备的,在董事会监管下。
直接启动境外这笔钱,作为给盛曦下的诱饵,再好不过。
但是说服全体董事,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今天的董事会,甚至不能律师代理,全体董事亲自到场,还包括项目合作方李飞光。
是沈悬接手沈氏集团以来,前所未有的阵势,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
【作者有话说】
狂码一晚,归来还欠一千。_(:з」∠)_
57 第 57 章
东莞故事之夺命流水线
临时董事会议题只有一个——启动海外资金。
沈悬表达完态度, 现场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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