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娅很厉害,看见沈悬脸色不好,直接叫人封了门厅,不许人出入。
沈悬谢过曾娅,吩咐阿坤:“叫医生马上原路返回。”
医生来了,对方下三滥的手段,直接得逞。
他接着道:“叫阿耀把门口用激光笔的都拦下来,报警。”
“是。”阿坤应承,心道,耀总大概已经抓完了吧。
都安排完毕,沈悬推开阿坤,倔强地跟曾娅并排,往大厅走去。
“沈先生,您可以慢点走。”说着曾娅就哭起来。
她哭得气喘吁吁,左右娘家人,连忙上前搀扶。
一行人摇摇晃晃,走得极慢。
曾娅自始至终都未痛哭,见到沈悬哭到腿软,一时间吸爆眼球。
也就没人注意,沈悬眼睛不适,怕磕碰,只能慢行。
别墅外,阿耀把用激光笔的废物,揍得嗷嗷乱叫。
正好沈泉的车子,从后面开来。
沈泉一身丧礼黑西装,戴着银边眼镜,高大帅气,边走边问:“前面干嘛呢?”
“小沈总,好像是耀总,在、在打架呢?”财经要闻是受邀媒体,记者与他相熟。
沈泉吓一跳,没来及道谢,快跑上前。
别墅门前,高大保镖铁塔一样围成圈,遮挡身后记者。
沈泉好容易扒开人,就见里面圈着四个人,各个鼻青脸肿,臊眉耷眼,地上扔着四五根激光笔。
其中有个T恤被扯两半的瘦子,被阿耀掐着脖子问话。
沈泉从问话中,迅速了解前因后果。
他钻出包围,要求后续赶到的安保封闭现场,在封闭线内的记者一个都不许走,等待警方调查。
现场记者到没说什么,鱼目混珠的人害怕起来,结伴起哄,怒斥沈家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
沈泉紧盯着嗓门最大的那位走过去。
周围娱记遭过阿耀胳膊肘子,特别记打,呼啦一下闪开。
沈泉没说话,眼神落在他的证件上,好巧上面写着——财经要闻。
“财经要闻的人?”他和颜悦色问道,”你们今天来了不少人啊?”
对方手捂证件,紧张解释:“我是实实实习记者,不不不熟。”
沈泉眼神动了动,长着一张破产脸,还是个结巴,就这质量还装记者?
他揪住对方的证件绳,把人硬拽过来:“我给你脸,自己把东西拿出来。”
“你你你干嘛?威威威胁谁呢!”结巴还挺横,“你们都快快快拍照啊,沈家打打打人啦!”
沈泉笑着叹气,突然变脸,用力揪掉证件牌,反手抽他脸上。
锋利塑料边,划过眼角,结巴捂脸应声倒地。
沈泉好整以暇蹲身,在他身上仔细摸,终于摸到仓促隐藏在腰间的激光笔。
他拿着笔站起身,冲着人群喊道:“还有谁!再喊一声试试!”
自从在宋回身上摔了个大跟头,沈泉性格大变,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成为业内知名,人美嘴毒,精神状况不稳定,量子化翻脸小能手。
想追他的人,那都得先吃两瓶救心丸。
人群鸦雀无声,真记者和装记者的,都盼着警察赶紧来。
不久,大批警察赶到,排查后带走持有激光笔的人员,沈泉跟随去警局处理善后。
屋内,沈悬与亲戚虚情假意一番,就到了最后的上香环节。
他眼睛恢复一些,但还是模糊有虚影。
阿坤帮他点香,送到手指尖前,他才堪堪捏住。
难对付的是,香炉在他眼前飘忽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插到外面去,闹笑话不说,还引人遐想。
沈悬举香闭目,似在哀思,其实希望闭上眼再睁开,情况会好一点。
阿坤意识到他眼睛还未恢复,焦急之下,决然果断。
趁沈悬刚睁眼的空隙,越过莲花蜡,端了香炉到他手前。
他一本正经地说:“沈先生节哀。”
一丝惊讶掠过,沈悬飞快插好,转头就与曾娅行礼。
一切完成的电光火石,在场诸位觉得不妥,但又过去了,不太好说,就……唉,反正都是糊弄鬼,算了吧!
完事后,阿坤护着沈悬离开,在门口撞上满面忧心往里跑的阿耀。
“大哥,眼睛怎么样?”他两只手自然而然去抓沈悬。
沈悬知他担心,没回避,被他牵着手往外走:“没事,回去再说。”
他微仰头,看不清阿耀的脸,却能准确描摹出,对方担心的表情。
“别皱眉,老气。”沈悬轻声安慰弟弟。
……
沈兆威生前不做人,狡猾、抠门又粗鲁,除了沈家人不得不来,朋友熟人来得极少。
丧礼现场很快冷清下来,送走沈悬,更是没人肯作秀。
沈家亲戚三三两两,谈笑风生地回酒店。
亲家都走了,帮忙的曾娅娘家人,也去楼上休息。
外面的人也散了,里面的人也散了。
偌大客厅,布置得庄严肃穆,各家送来的幡子,从三楼垂下来,极尽哀荣。
曾娅全身缟素,顶白、披白、带白,静默无声地坐在贡桌前。
她长得很美,即便不着粉黛,清汤寡水,也别有一番滋味。
也许是哭多了,曾娅眼睛有点肿,看着双眼皮更大。
她眼中布满血丝,却没有一丁点悲伤,甚至含着舒适、顺和的笑意。
头顶孝布落地,露出乌黑长发。
曾娅走到奢靡供桌前,摸出口红,手指沾匀,把沈兆威遗像当做镜子,仔细装扮起来。
“知道吗,看见你的尸体,我在想什么?”她描眉画眼,如晨起梳妆般自然,“人死了,果然就是一滩烂肉,真恶心呢。”
“不过,你不一样。”她推开贡品,把化妆包翻出镜子放上去,拿腮红刷指着遗像,“你活着比死掉恶心多了,我看着那滩肉都觉得,真可爱啊,哈哈哈!”
曾娅画了个又美又飒的妆,大气靓丽,整个人焕然一新。
沈兆威活着时,不许他化妆。
去超市涂个唇膏,都要被说去勾引野男人。
稍有解释,就是拳打脚踢。
曾娅吓得不敢动化妆品,整日素面朝天。
结果,偶有朋友来家里做客,夸奖她天生丽质。
沈兆威又以她不化妆,不尊重客人为由,揪着她的头发暴打一顿。
她跑回娘家,苦苦哀求养父母、兄弟姐妹,叔叔婶婶。
不管是谁,救救她,她会死在沈家。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冷漠。
每个人都在劝她,一如豪门深似海,哪个豪门太太,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等你生下儿子,有了功劳,人家自然会对你好的。
有一回,她被沈兆威打到小拇指骨裂,指甲脱落,再次跑回娘家。
换来的却是,养父母的埋怨,说她不懂事,并亲自将她送回魔窟。
曾娅靠着墙壁,听养父母陪着笑脸,讨好沈兆威,时不时提起自家生意。
她才明白,她不过是曾家养的一条狗。
是狗就要听话,不听话的狗,就要被打断腿,打到它听话为止。
在无尽的,看不到光的黑夜里。
曾娅已准备好刀具,就藏在地下室洗衣房的隔层里。
如果活着没有希望,那就一起死吧!
她准备好安眠药,放进酒中送去书房。
却无意中听到沈兆威与沈兆隆,被阿耀逼得狗急跳墙,怒不可赦的言论。
一瞬间,她豁然开朗,原来想他死的,还有其他人啊。
曾娅终于鼓起勇气,联系阿耀,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清晨,她站在爬出顶楼窗户,在房顶眺望。
她看到了海面,一望无际,太阳从那里跃起,光跳了出来……
“娅娅,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呀?”楼梯上传来女人的声音。
曾娅合上化妆包,将发丝别在耳后,最后对着沈兆威的遗像,灿然一笑。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她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你儿子,回不来了,哦不,你没有儿子了,他被金狮卖去泰国,大概成了漂亮姑娘吧?开心不开心?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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