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回以微笑,眼神颇为担忧地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告辞去下个房间巡查了。
顺着医生的目光看去,病床上那孩子睡得十分不安稳在梦中眉头还紧锁着,看的温斯莱特夫人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没有了镇静剂的作用十一睡的很不安稳,他又陷入了一场压抑的梦里。
梦境换了处宽敞的院落,院子边的围廊下站了不少人,清一色的束发黑衣、面无表情。
庭院当间儿的地上是个绿裙女人的尸体,长刀当胸将她钉在了地上,乌黑的血迹从那瘆人的创口泊泊涌出,而她的臂弯下是团蓝染布的包裹,断续着传出婴孩呱呱的哭声。
十一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一幕给忘了,却没想梦回之时还能见到,这时自己多大?十岁?还是十一?果然,很快他就在青石地板的尽头见到了跪在地上的少年,少年愣怔地看着那团啼哭的包裹,眼中波澜不惊漠然无神,少年的身边倒伏着血葫芦般的男人,眼神分明已经疼到恍惚,却在看见那团蓝布包裹后闪熠熠的清明。
一双黑靴逼近呱呱哭泣的襁褓,是手握长剑铁面遮脸的惩戒司执刑者,十一忽然惶恐起来,他回忆起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开始频频看向那少年期望他能出手,奈何少年并不能领会他的意思,只在傻傻看着丝毫没有出手营救的意思。
不想婴孩受伤的感受让十一觉得莫名其妙,当执刑者的利剑刺向那团蓝染,地上的男人凄厉的哀嚎响彻小院时,身子还是不自觉地扑了出去,却越众人摔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团包裹被挑起。
十一喉间像是被硬刺哽住,疼痛到连喘气儿都刺剌着,然而蓝染的棉布飘忽着落在他的手边,记忆里那团血肉模糊并未出现。十一惊讶地蹬起眼睛看着那洁白的包布,一时没想通怎么会这样。
一直伏在旁边的男人支起了身子,缓缓向他挪了来,口中嘶哑地喊着:“孩子……孩子……”
“不!不是我!”十一狼狈地往后退缩着,“不是我说的!”
“我的……孩子……”男人沾血的手伸向十一,惊恐的十一顺着那手瞥了一眼霎时便愣在了原地。
他的肚子不知何时竟高高鼓起,宛如一口倒扣的大锅,恐惧让十一发起抖来:“不是……不是!我没有孩子!我没有……”
男人诡异地笑着,瞪圆了一双充血的眼睛向他扑来,十一心中大骇正要挣扎便浑身一震醒了来。
温斯莱特夫人一直在旁边软凳上打盹,十一的起身的动作太大将她猛地惊醒,连忙伸手压住十一的肩膀慌张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十一兀自喘息了片刻,忽然觉得右臂隐有刺痛,垂头看去自己居然换了身样式奇怪的衣服。
温斯莱特夫人贴心的解释着:“你身上的衣服很久没换了,刚才趁着安定的时候给你换了身轻便的。”说完她才意识到检查时摘掉了翻译器,这孩子没听懂她说什么。
此刻,十一看着她手边摆放的东西,并未在意她说了什么。那是妇人戴在手腕上有链条的小圆盘,圆盘之上蓝盈盈铺开一幕光影,上面有着密密麻麻蝌蚪似的符号,和一张肉红色不知何物的图画。
第23章
“医生说你要半个小时才会醒, 我就睡了一会。”温斯莱特夫人说着边将枕头边的翻译器给十一戴上,“没想到你醒的那么快,才十五分钟而已。”
温斯莱特夫人见他戴上翻译器还是盯着智脑投屏,就把屏幕转向他笑眯眯地说着, “你睡着的时候我让医院安排了透视检查, 小朋友很健康, 胎心跳的很规律哦!”
十一随着温斯莱特夫人的指点定定看着那张图画,肉粉的一团,细细小小的, 并不能看出什么具体的模样。
“看!这是孩子的小手小脚, 这是他大大的脑袋!这个时候还看不清脸的样子,不一定是个好看的孩子!”温斯莱特夫人的指尖在光幕里的图画上描摹, 语调温柔地说着。
病床上的人一直默不作声,温斯莱特夫人轻叹了一声不禁有些感慨, 事到如今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叫十一的孩子无法接受的不是孩子的父亲而是孩子本身,他无法接受的, 是自己能够怀孕这个事实!
十一只觉得荒唐,这世道, 这人,都无比荒唐。
他并不相信什么男人生子的话,可方才的梦……梦里那高耸的肚子……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诡异的恐惧感由心底里而生。
接下来的检查十一无比顺从, 以至于安保和被他甩出去的护士都认为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刚才大闹诊室的并不是他, 就连之前的医生也诧异他居然一下那么乖顺了。
这样反常的情绪表现让医生不由地开始担心起别的事来:“他的情绪反复的有些快,后期要格外留心, 避免出现别的情况。”
温斯莱特夫人忙问:“会出现什么情况?”
和医生交流时十一全程放空的样子让温斯莱特夫人很是担心,医生也忧心忡忡地严肃说道:“目前还不好说,平时还是要多关心关心孩子的心理情况。”
从医院回来,温斯莱特夫人将十一安排在了二楼的卧室,那是她从18岁结婚时就装饰起的房间。
墙面是温暖粉红色丝绒装饰,吊顶和窗帘都有着水波一样的温柔边框,房间里都是些可爱精致的小摆设,就连床的样式和铺盖的花纹也是她精心挑选的。
她期盼了几十年,今天这间房子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是那孩子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的样子。
回程的一路上,十一都没再说一句话,看到安排的房间也没有异议,进去就将自己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温斯莱特夫人按时将三餐送到房门口,可每天最多也只会被取走一份。
温斯莱特夫人担心极了,别说是个身体虚弱的孕育者,就是个身强体壮的普通人也受不了一个月里每天吃喝只一餐啊!
起初她试图通交谈把人哄出来,可房间里的人根本没有回应,急坏了的温斯莱特夫人在门外发了好大的火,房里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气急败坏的她打算直接密码开门进去看情况,可想到医生的叮嘱又犹豫了,真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直到第二个月的某天午后,温斯莱特夫人才端着食物走上楼梯,一直上锁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巨响,手腕上的智脑突然报警,此时的夫人也顾不上什么心理问题不心理问题,赶紧拉开门边的防锁死系统强行开门。
并不大的房间里非常凌乱,被褥和床头的摆件散落了一地,能够看得出屋里的人刚才有多么的慌张,房间里侧是配套的洗手间,十一趴伏在洗漱台前吐得抬不起头来。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严重的孕反让十一消瘦的厉害,连续的呕吐和食欲不振让他连下床走到洗手间都支撑不住,狠狠摔了一跤才勉强走了去。
十一身上的衣服并不合体,宽松的衣服衬的他看上去更加消瘦,度用力的手背崩出青色的筋来,连细白的脖子都挣出了深红的颜色。
“天!”温斯莱特夫人一步跨去,将摇摇欲坠的人扶住,十一下意识地浑身僵硬,想要躲闪却没有力气。
温斯莱特夫人着急地问他:“怎么虚弱成这样?你到底吐了多久了?这两个月都是吗?!”十一右手握拳拼命按在胸口,但怎么都压制不住呕吐的欲望,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侧身开始干呕起来。
温斯莱特夫人在他后背顺着气,又心疼又愤怒:“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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