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事情多,行政部也不敢对老板多催促,只能请总秘提一提。
俞斯年接过文件夹,粗粗一看,正要拿起笔签了,手机突然震了震。
他瞥了一眼,来自郑殊的消息让他下意识地顺手点开来。
郑殊:[斯年哥,给你看看我的大作!]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照片。
不管是上班族,还是躺赢族,大朋友还是小朋友,面对雪,大家是统一的激动,纷纷就着这个背景,拿起自己的手指头在玻璃上展现绘画技能。
不知道是太无聊了,还是“艺术家”的基因作祟,郑家这栋别墅的玻璃门窗上,被郑殊一连画了十多个Q版小人。
虽然看起来寥寥数笔,但是那神态表情却相当到位,凡是见过俞斯年的,准能对上号。
睥睨的,不屑的,冷脸的,尴尬的……各种各样都有。
俞斯年看着宛然,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丰富的表情,却在郑少爷手下被夸张地表现出来。
小的玻璃窗受场地所限,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大一点的玻璃窗,除了俞斯年外,郑殊不要脸地又把自己添了上去。
不过受光线影响,笔画又太多,没有放大的照片俞斯年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是什么动作,于是手指按着屏幕微微张开。
“……”
郑少爷别的本事没有,但隔着老远挑逗他神经的技能却是满格的,每天总会有“惊喜”等着他。
他本来已经忘了在墓园背着人被喊了一路爸爸的事,结果又记起来了。
这还不算,场景一换,放在床上,两个Q版小人似乎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然而旁边的配字还是——哥哥,不要!
这让他不由想到那天晚上,混小子隔着被子对着他喊爸爸,在他义正言辞的反对之下,才换成了哥哥,嗲嗲的夹子音,一边往他耳朵呼气,一边拿脚穿越两条被子勾他,闹得他差点抱着被子跑客房去睡。
他真的很想问问郑殊,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俞斯年:[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郑殊:[这是咱们房间的玻璃窗。]
俞斯年:[赶紧擦了!]
郑殊:[不要,我画了好久呢,你回来擦呀~]
这是有多无聊?俞斯年无言以对。
郑殊:[哥哥~你现在做什么呢,下这么大的雪,不想提早下班回家亲亲你的小可爱吗?]
不想。
俞斯年心说。
但还是口是心非地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文件照片过去。
俞斯年:[万煌的年会,你想参加吗?]
郑殊:[以什么身份呀?]
俞斯年:[大股东。]
郑殊:[不要,这个头衔不好听。]
俞斯年心说事儿还挺多,便问:[那想换什么?]
郑殊:[董事长他老公!]
俞斯年嗤了一声,[我可以预留一个董事长夫人的位置,你要不要?]
郑殊:[……没别的了?]
俞斯年:[没了。]
郑殊:[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俞斯年勾了勾唇,心情跟窗外的天气完全相反。
站在办公桌后,等老板签字签了老半天的艾玛:“……”
陛下,究竟是哪个妖精让您无心国事?您忘了苦苦等候的老臣了吗?
您这笔已经拿了很久了,倒是签啊!
“咳咳……”她终于又清咳了一声,今天的嗓子不太好。
俞斯年翘起的嘴角往下一扯,抬起笔就快速地签下了名字,然后推了推眼镜,问道:“年会上是不是有抽奖环节,有什么奖品?”
“跟去年差不多吧,设了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阳光普照奖,平均下来大概每人300左右。”
“把额度再往上提20%,作为今年的奖励。”俞斯年在旁边备注了一下。
艾玛眼睛一亮,心说可真大方,看来心情很好。
“好的,我立刻传达下去。”
办公楼里很快都走了,俞斯年看着这大雪,忽然也产生了一丝倦怠。
这时,郑殊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同样是玻璃窗上的画,但这次……画风和表现形式与他的完全不同,线条细腻柔美,带着一丝浪漫主义的写实风。
两个青年笑着靠在一起,眼里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这是……
俞斯年愣住,[我妈画的?]
郑殊:[是啊,妈画得也太好了,你看像不像咱们?]
说着,他又拍了几张照片,只见俞茴雅披着披肩,指尖触摸在客厅的大玻璃门窗上,慢慢地勾勒出线条,脸上是一片恬静淡然,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很温暖。
俞斯年看了很久,恍惚回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在谢章闯进来之前,她也是这样安静又美好地对着画布,笔下流泻出自由的灵魂。
[阿殊,能拍个视频给我吗?]
郑殊没有拍,而是直接敲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俞斯年接了,然后就传来郑殊嚷嚷的声音。
“妈,这里还能画,我要一副斯年哥亲我的。”
俞斯年:“……”
俞茴雅笑了笑,“怎么,他不亲你吗?”
“他就是块木头,让他亲我都得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还不情不愿的,所以您赶紧帮我画一幅,就让所有人看看他是怎么死皮烂脸地想亲我,我都不屑一顾。”
俞斯年:“……”郑小殊,你可以的!
俞茴雅捂嘴一笑,“好呀,亲哪儿?”
“当然是嘴巴啊,要那种霸道总裁风的,壁咚一下,就像这样。”
镜头晃了晃,也不知道郑殊做出一个什么奇怪的动作,俞茴雅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忍笑着点了点头,“那我试试。”
“嗯嗯,反正斯年哥不在,随便咱们画,等他回来了,一擦就完事啦!”
俞茴雅于是重新面对着落地的窗玻璃,一边画一边思考动作,还学着郑殊比划了一下,那认真的模样让俞斯年心情变得非常复杂。
就如他花了不知道几年才慢慢地从那天的阴影中走出来,直接受到暴虐殴打的俞茴雅更是陷在了反复的噩梦中。
那跳跃的舞者被暴力撕毁,染上了血,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带来绝望窒息的色彩,成为一道触之即痛的伤痕,让她从此再也拿不起画笔。
哪怕精神稍微好一点,有时候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随手涂抹,也会很快地被应激撕毁。
俞斯年都快忘了母亲画画的样子,却没想到在今天,居然会在玻璃门上那么开心地作画。
他的喉咙突然有点堵,“阿殊。”
“嗯?”
“你是怎么说服她,让她跟你一起画?”
郑殊想了想说:“我没说服她,就是我自个儿在那玩的时候,妈突然过来帮我补上的。”
镜头切换回来,郑殊看到俞斯年微微一愣,于是笑道:“斯年哥,你真笨,这是在雾气上画的印子,条线是会慢慢消失的,妈看我忙活了半天,这边画完,那边消失,不忍心之下才顺手帮我把线条重新描上去,这一来二去,不就一起玩了吗?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水平一下子高出了两个档次,看看她的,再看看我的,唉,这就是差距啊!”
原来如此,竟然就这么简单。
俞斯年看着镜头前朝他笑嘻嘻的青年,心底忽然好似开了一个口子,有暖流泊泊涌出来,浸润着整个心脏,又酸又甜,让他想哭又想笑。
他忽然想起俞茴雅的话,心有阴霾的人总会被阳光所吸引。
这不仅说的是俞斯年,也指俞茴雅。
而郑殊就是他的小太阳。
“阿殊。”
“嗯?”
“我想下班了。”
郑殊一听,眉毛都扬了起来,“这么早,你是准备来擦我的画吗?放心吧,卧室里的没人补,早就消失啦!”
不知为何,俞斯年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我只是想见你。”他说。
郑殊闻言呆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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