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时曦一只手里仍拿着那杯热牛奶,一边侧过了身,对着面前的人开玩笑般说道:
“那你等会儿不会说你还需要抱抱吧?”
下一刻,毫无预兆的,面前的男生像是松了自己的所有气力般往前一栽。
沈时曦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端着牛奶的手,仿佛是张开手臂,对方的额头就轻轻抵上了他的肩窝。
“我现在就说。”
“需要。”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45章 『只能看着对方』
感受到自己脖颈处呼出的热气, 沈时曦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双手仍保持着张开的姿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做什么样的反应。
虽然沈时曦说过,自己在工作的时候从不用香, 甚至所有的洗漱用品也都是无香的。
可两人靠得这么近时,程周策就是觉得对方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息。
他会感到很安心。
几息之后, 程周策感觉到了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似是安抚。
程周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前额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肩窝, 然后适可而止的抬起了头,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
整个过程的时间很短,细算也就几十秒。
看到人起身, 沈时曦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侧回身继续捧着自己的牛奶杯。
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都没有把刚才的那个拥抱当一回事。
只是其中滋味各人自己体会。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远处晃晃悠悠被吹拂下来的树叶上,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沈时曦先受不了这个气氛, 他轻声开口问道:
“你说今天是去爷爷的忌日了,是和家人一起吗?”
程周策点点头:“嗯,主要是和我奶奶一起去的。”
“说起这个, 之前在知春庭的时候, 你有说过,你爷爷是奶奶给抢来的, 那奶奶自然是喜欢的,爷爷呢?”
似乎是仔细想了会儿, 程周策缓缓开口:“以我的角度看, 爷爷好像从来没有明说过‘喜欢’这样的字眼, 但应当是喜欢的。”
似乎是犹豫了下, 沈时曦顿了会儿才开口:“我其实一直没有一个直观的理解, 没太懂你说的‘抢’是什么意思,这个方便讲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程周策收回了目光看向沈时曦,“最开始,我爷爷是不喜欢奶奶的,是奶奶一见钟情。”
沈时曦心里一动,对上了他的目光,轻声开口:“然后呢?”
“然后奶奶就直接找到了爷爷,要求他和自己结婚。说不好听点,我奶奶其实是个很专横的人,她霸道惯了,没想过会有人拒绝自己。”
“所以一时之间恼羞成怒,她对程家出手了,那时候周家的势力是远大于程家的,所以程家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最后为了保住程家,爷爷同意了结婚的要求。”
“当时我爷爷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但出身书香世家,他以为自己会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拥有一段琴瑟和谐的关系,没想过会被人中途不顾自己意愿强抢了去。”
“嘶——”沈时曦倒吸了一口气,不过对别人家长辈的事,他不在言语上妄加评价。
程周策倒是毫无顾忌,笑着问:“是不是很土匪?很恶劣?”
沈时曦只是笑了笑。
程周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轻声开口:“然后他们之间开始了十多年的战争,爷爷表面性子温和,但其实文人骨子里最是倔,奶奶呢,也从不低头,以至于就算是后来互相生了感情,蹉跎的那么多年的岁月也不可挽回。”
不知道为什么,沈时曦蓦地觉得遗憾。
他正内心感叹时,就听到了身旁的男生似漫不经心问出的话:
“所以,哥哥,你怎么评价我奶奶这个抢人的行为?”
沈时曦摇摇头,他不评价,也评价不出来。
程周策却低笑道:“我偶尔会冒出一种想法,如果奶奶最开始没有去抢,他们是不是就没有之后了?”
“就算之前纠缠了10多年,那也是他们俩之间的纠缠,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他们的被某种关系给绑定住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看着对方。”
“要是成功了,最后互相喜欢上,那就是皆大欢喜,要是……失败了,那就纠缠一辈子,某种意义上,是不是还挺好的?”
听着程周策的话,沈时曦捧着纸杯的手无意识收紧,直到感觉杯子里的液体被挤压得轻轻晃动,他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程周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沈时曦却觉得有些心惊。
并不是因为那些话的内容,而是对方的语气。
向往?
沈时曦蓦地体会出这么一层意思来。
而且对方实在是太平静了,他好像真的把这当成一件很正常的事。
有的时候,其实人犯了错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对方脑子里的某种思维的形成已经根深蒂固,像是已经成了亘古不变的真理般,以至于犯了错时他都不知道那是错。
沈时曦松开捧着杯子的手,故作轻松开玩笑道:“说得像你也想试试一样。”
程周策看着不远处的空地,声音低到微不可察,甚至都没让沈时曦发现他说了话:“目前还没到那个地步……”
他的思绪不禁飘到了今天在墓园的时候,周锦芸出来了,程周策进去走到墓碑前。
看着照片上永远不变的温柔清隽的男人,程周策没忍住笑了笑,然后也不嫌一旁雨水留下的痕迹,直接坐在了墓碑旁。
往年,他总是会碎碎念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比如今年的考试他仍旧是第一。
比如他又怎么气程筑了。
比如最近又怎么和谢知逸那傻小子胡天胡地的玩闹。
没有什么营养的内容,他却一件件的说给程钰中听。
一个原因是,他怕爷爷一个人在下面孤单。
另一个就是,就算是在周锦芸面前,程周策也很少会说很多话,因为周锦芸会嫌烦,而他也不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倾诉的人。
可程钰中不一样,他不会给程周策反应,也不会再发表意见。
以致很多现实生活中不好讲的东西,反而都能跟一个躺在地下的人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他倚着墓碑,声音低低的,在细雨中显得有些温柔:
“今年不跟您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有件大事要宣布。”
“我有喜欢的人了……好喜欢……”
“我觉得您看到他,也会喜欢的。”
“我感觉我未来的人生里不能没有他的存在,所以想努力争取一下,可如果他一直不喜欢我,那我就……我就……”他想了想,然后轻声道,“我可能就要去找奶奶讨讨招了,说不定得学学她年轻时候的行径。”
“所以今个儿来还有个目的,就是先向您忏悔一下,也很愧疚,辜负了您以前的教导……”
裹挟的细雨的寒风愈发凛冽,将程周策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他用自己的手指很轻的碰了碰沈时曦的手背,冰凉一片。
他站了起来:“我们进去吹吹暖气。”
沈时曦有些迟钝的“嗯”了一声,然后沉默着和他走了进去。
今晚的程周策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就算之前无论对方在他面前表现的有多么乖巧,他怎么把对方当成弟弟。
可现在他都久违的感到了危险。
一种隐秘的,难以描绘形容的。
在拉开玻璃门的瞬间,程周策面色冰冷的回头看了看远处的黑暗地带。
见人没有进来,沈时曦转头看着他:“看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
程周策回过神,看了眼沈时曦,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人在隐秘处偷窥着他们。
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只可惜对方的反侦察能力有点强,每次在程周策有所察觉的时候,对方都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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