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星的医院是一栋窄小的正方体建筑,静静伫立在荒野上,密密麻麻的小窗户让人想到火拼电影中的狙击室,或是拥挤的蜂巢。
医院正前方设立了哨卡,被军雌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楚辞坐在飞行器的后座,办事员在前头的握着操纵杆,额头出了一头冷汗:“阁下,前面就是军方的地界了,如果我们直接过去,可能会被抓住关起来的。”
他想要楚辞迷途知返,但是楚辞径直操纵杆:“你下去吧,下面的路我来开。”
办事员解开安全带,将飞行器交给楚辞,还要再说什么,楚辞一脚油门,直直向大门口冲了过去。
楚辞其实是个温和的司机,至少前世在人族的时候如此,他遵纪守法,没有路怒症,从不飙车,但自从来了虫族,跟着诺维尔这只傻虫子,天天飙一百八十迈都嫌慢,楚辞已经习惯了。
但旁人显然没习惯,办事员远远站在路边,嘴巴张成了一个‘O’。
这位新来的矿产专家处事风格居然如此狂野。
飞行器冲到哨卡门口,一个急刹,楚辞还没说话,便被一根冰凉的枪管抵住了额头。
巡逻的军雌三两围住飞行器,他们挑了挑眉:“阁下,擅闯的罪名可不轻,这里可是军事重地。”
并非所有的军雌都像诺维尔那样清冷守礼,巡逻的军雌级别不高,是这次不够资格上战场的预备兵,里头不少是缺乏文化课的痞子,他们嘻嘻哈哈看向楚辞:“如果你没有准备好能被接受的说辞,就请去监狱度过余生吧。”
“长得还行啊,监狱中有不少雌雌恋的兄弟,你要不考虑一下。”
说话间,其中一个拉开车门,想要将楚辞反剪双手绑下来,在触碰到楚辞肩膀的瞬间,楚辞调开了光脑上的身份证件。
楚辞握着光脑,将证件的正面显示出来:“请各位慎重发言。”
他面沉如水,表情冷的掉渣,巡逻的军雌居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力,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楚辞单手持着证件:“我是A级雄虫,诺维尔少将的雄主,现在我申请进入医院探视我的雌君。”
军雌:“……”
他们齐齐沉默。
在他们吃惊又疑惑的眼神中,楚辞冷冷地问:“这是能被接受的说辞吗?”
第42章 无光无氧
一只雄虫出现在了荒星。
一只高等级的雄虫出现在了荒星的医院。
一只高等级的雄虫现在了荒星的医院,并且被他们用枪管抵着脑袋,还被威胁要把他丢到监狱里感受雌雌恋。
军雌们:“……”
他们很想穿越回几分钟前,一枪崩了口出狂言的自己,楚辞这种等级的雄虫,受到了这样的冒犯,是完全可以把他们全部扭送雄保会,让他们付出成百上千倍的惩罚的!
几只军雌两股战战,小学生一样站在楚辞的飞行器前面,巴巴握着飞行器:“……阁阁阁阁阁下,我们知道错了,能不能放过我们?”
楚辞无意与军雌们过多纠缠,他晚一分钟到诺维尔身边,诺维尔就多一分危险。
他从飞行器上跳下来,烟灰色的风衣划出狭长的弧度:“去找你们的长官报备,我需要见到我的雌君。”
“好好好好,您请,您请。”
看楚辞没有过多追究的意思,军雌们连忙请他入内,全程点头哈腰,然后马不停蹄地帮他办手续。
远处的办事员瞪大了眼睛。
他刚刚发完了一条短信,手中的光脑还留在短信发送界面,收信人是顶头上司林秘书:
老大!不好了!您刚刚派过来的技术专家被抓了啊!他非要冲军部医院的卡,军雌说要他去医院雌雌恋了,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救他啊!
林秘书正在开会,脑子糊的不行,回复道:“啊,什么情况啊?”
楚辞是A级雄虫,地位比少将都高,谁想不开抓他啊,找死吗?
光脑响了一声,将办事员拉回现时,他看了眼光脑上的回复,又看了眼前面大步流星的楚辞:“……”
他木然打字:“没事了。”
林秘:“?”
几名军雌领着楚辞穿过狭窄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甜,亮了雄虫的身份后,手续办的飞快,很快便有工作人员领着楚辞找到了一间狭小的单间病房,门前挂的病例单上写着诺维尔的名字,工作人员刚想敲门,楚辞挥手制止了他。
他生出了一种近乡情切的感觉。
诺维尔在房间里面,只隔着厚厚一道铁门,他们分别还不到半年,秋棠的花还来不及开落三季,但是楚辞却感觉他们已经分开了很久很久。
他伸出手,翻了翻那张病历表。
很多,很杂,密密麻麻的项目一项挨着一项,不需要仔细去数,也知道诺维尔这几天遭了多少罪。
他的心脏密密麻麻地痛起来,轻微但持续,像有蚂蚁在咬。
楚辞将手放在门把上,轻轻拉开,医护人员想通知诺维尔他的雄主来了,楚辞竖起手指,微不可闻地嘘了一声。
诺维尔靠着床靠,合着一双眼睛,像是睡着了。
楚辞把铁门关上反锁,将一众医护人员挡在外面,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诺维尔身边。
诺维尔微微蹭了蹭身边的楚辞,他像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不自觉地往楚辞这边靠,最后微微一歪,枕着楚辞的肩膀,将整个脸埋在了他的肩胛中。
像是只在吸猫薄荷的猫。
楚辞的手虚揽着诺维尔的肩膀,一下一下替他梳理起打结的长发。
在他来这里之前,楚辞设想过很多次他们见面的场景,那时他坐在星际飞船上气得牙痒痒,又没有信号玩不了手机,就一边一边地看诺维尔给他发的消息。
什么叫“如果雄保会找您”,什么叫“请您接一下电话?”
诺维尔当然知道雄保会要找楚辞,也知道找他干什么,无非就是废雌君,取雌侍,这种消息楚辞看都懒得看,但这种情况下,诺维尔叫他接电话?
楚辞磨牙,诺维尔这只傻虫子就是学不乖,出征前还敢扑过来吻他,还敢请求他不要理雄保会,短短半年,又缩回去了?
他想等他们见面的时候,他要先摁着诺维尔质问为什么发那样的消息,诺维尔肯定支支吾吾答不出来,然后他要这样那样的欺负他,然后在意乱情迷之时吓唬他,问他是不是不想当雌君了,如果不想他就给别人了,然后在诺维尔茫然无措的时候笑笑,说‘我骗你的’。
但是等他真的到了这里,诺维尔靠着他睡觉的时候,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
六个月不见,他的雌君憔悴了太多。
域外战场上风餐露宿,作息饮食极不规律,加上繁重的任务和身体上的伤害,诺维尔的眼下有厚重的乌青,缎子似的长发松松垂下来,他疲倦地靠在楚辞身上,依赖又眷恋,像是倦鸟终于还了巢。
这种情况下,楚辞该怎么质问他,该怎么吓唬他,又该怎么欺负他呢?
他舍不得欺负。
坐着睡觉的姿势是很累的,楚辞往诺维尔身上掂了两个靠垫,帮他调整成了躺姿,但诺维尔睡的极不安稳,不住地往楚辞这边靠,拉着他的衣摆不松手,还发出轻声的呓语。
楚辞俯下身子,凑近听。
诺维尔在说:“我不知道。”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先是说“没有”,又说“不是”,中间夹着好几句“我不知道”,到了最后,他又说“不要。”
楚辞很少听见他说不要,除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楚辞把他欺负过头了,诺维尔也心知肚明雄虫不会在这种时候怪罪,才会说上两句‘不要’。
在其他的时候,面对楚辞他是最端庄的雌君,谨慎地遵从着雄虫的一切要求,面对艾尔文他是最得力的下属,完美的执行着每一项任务,即使想要楚辞不接雄保会电话,他的语言也是含蓄的,带着一种‘好商量’‘有余地’的味道,楚辞从没有听他直白的表述过“我不想”“我不愿”或者是“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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