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主桌落了座。
宁如深远远望了一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淑太妃,只觉对方端庄姣好,雍容淡然。
而李无廷对她的态度也多有敬重。
耿砚暗自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宁如深,“相亲相爱一家人。”
“……”
耿砚哽了下,又说,“那是当然。娴太妃生前同淑太妃交情甚笃,娴太妃薨后,陛下和景王殿下便寄养在淑太妃膝下。淑太妃也算是陛下的半个母亲了。”
宁如深若有所思:
那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脸是她好姐妹用指甲盖儿戳的吗?
耿砚,“你在想什么?”
宁如深,“没什么,一些皇室秘辛。”
耿砚,“????”
他还想再问,就看一名小内侍小步走来,端了盏酒壶停在了宁如深跟前:“宁大人。”
耿砚一瞬惊悚:让你乱说皇室秘辛!
宁如深的筷子也滞了下,“公公?”
鸩酒来得这么实时?
小内侍恭敬,“这是未发酵的果饮,宁大人请用。”他说完便行礼退了下去。
“……”
待人走后,宁如深和耿砚面面相觑。
宫中能让内侍送果饮的,也只有李无廷。
宁如深润了润唇:怎么回事,是怕他喝醉了跑去场中和舞伶共舞?
耿砚看得目瞪口呆,“这算什么?”
宁如深解释,“先前我喝了酒,在御前…”他筹备了一下措辞,“群魔乱舞。”
耿砚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如何做到群魔乱舞,敬畏了一番,又遗憾道,“可惜,本来想趁你喝醉摆布一下你。”
“……?”
宁如深娴熟地在他脚上踩了个刹车。
耿砚,“嗷!”
酒过三巡,上方淑太妃离席。
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李无廷也随她一道起身离开了。
两人一走,只剩下李应棠和李景煜。
宁如深远远看见李应棠拉过李景煜一阵嘀嘀咕咕,随后那目光越发灼亮。
亮得他莫名有些心慌。
他赶紧喝口果汁压了压:
……果然是被什么附体了吧。
席间八珍玉食、觥筹交错。
宁如深沉浸地干了会儿饭,再抬头时主桌上已经没人了。
天家离场,四下随意了许多。
宁如深吃饱喝足,也起身溜达出去了。
宴会场边是上次他“咕嘟”过的湖塘,环境清凉静谧。这次没喝酒,他安安心心地遛了过去。
走出一截,远远便看到一群宫人。
宁如深望了望,只见湖边的凉亭里伏着一个轩王——对方不知道在干什么,把宫人都支到亭外去了,一个人奋笔疾书,写得如痴如醉。
跟在作法似的。
他眨了眨眼,几步踱了过去。
凉亭中,李应棠正在激情创作。
他在吃饭时哄着李景煜打听到了零星几句“红纱幔”、“半月不起”……这会儿酒足饭饱,文思泉涌,简直下笔如有神助!
正写到兴头上,忽然听亭外一声:
“轩王殿下?”
李应棠手下一顿,转头就看见了宁如深,“……”
啊糟糕,宁郎来了。
宁如深目光往那叠稿纸上落去,“殿下在干嘛呢。”
李应棠,“……一些文学创作。”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那沓纸?
宁如深感兴趣地凑来,“让臣康康呢?”
李应棠花五秒钟理解了一下“康”的意思。
他在那儿消化新词汇,宁如深已经把脑袋探了过来。下一刻,就看李应棠陡然回过神,抓起纸页塞进了自己外衫底下!
宁如深抬眼:?
李应棠,“还是算了,你……”
他说到一半,忽而瞅着人的神色,琢磨了两息道,“陛下,还没给你康过?”
宁如深摇了摇头。
“喔?对你这么藏着掖着……”
在周围一片黑蒙蒙的夜色中。
李应棠思忖片刻,突然像个麦片的一样掀了掀外衫,露出下方纸页的一角,神神秘秘道:
“你真的要康康?”
作者有话说:
李应棠(掀开):嘿,给你康个好登西~
宁如深:陛下,这里有变态……
李无廷:(▼皿▼#)?
第32章 大善人
宁如深敏锐地觉出一丝危险, 但又按捺不住好奇。
就几张纸而已……
看看也不会怎么样吧?
他咕咚咽了咽,“那我康康呢?”
李应棠就窸窸窣窣地把那叠纸拿出来了。
一叠纸递在跟前,宁如深还有些迟疑, 总觉得是要打开什么潘多拉的魔盒。
就在这时, 李应棠目光一抬, 面上忽然浮出几分焦急,甚至用上了饥饿营销:
“你现在不看, 就没机会了!”
宁如深一凛,赶紧拿过了那叠纸!
纸页翻开,他目光落下。
却看刚着墨的纸页因被轩王抓去塞在外衫下面, 已经变得皱巴巴, 墨迹也被蹭花了许多。
周围光线不明。
宁如深细细辨认, 只隐约看见:
『……丝缠幔绕, 那只手带起一阵(糊墨)(皱巴巴)车厢晃动,他眼泪滑下,乞求着:饶了我罢……』
他手一抖, 耳朵轰的红了——
居然是小煌文!轩王还真是麦片的!
宁如深心神大震,继续往下看去。
刚看到个什么“君”,突然听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下一刻, 风声呼过耳侧——夹杂宫人们请安的惊呼,“陛下!”
一只大掌从背后将他眼睛倏地蒙住。
“唔!”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宁如深惊得心脏一跳, 后背贴上了熟悉的胸口,随后听头顶落下声沉冷的愠怒, “李应棠!”
“……”
手中的纸不知道被谁抽走了, 宁如深心跳砰砰, “陛、陛下。”
怎么回事, 他好像被扫煌的啊。
在他出声后, 身后那起伏的胸膛好像缓和了一点下来。
李无廷低眼看去。
沉沉的夜色中,一点宫灯的暖光斜投进亭间,眼皮底下的那只耳朵红得如朱砂晕染,一点红痣更显艳色。
李无廷把手掌松开。
又冷冷铡向李应棠,“你好大的胆子。”
宁如深恢复了视线,就看对面的李应棠面上强作镇定,一只手还在偷偷藏纸。
“臣犯什么事了吗?”
李无廷沉默了一下,“惑乱御前。”
宁如深,“……”
亭中的气压越发低沉,李应棠眼见形势不对,赶在李无廷开口前拔腿就溜,“欸,臣想起还要去陪母妃,臣先告退!”
说完飞速消失在夜色中。
李应棠一走,亭中便只剩宁如深和李无廷两人。
宁如深看小煌文被上司抓了个现行,还是有一丝尴尬。但他觑了觑李无廷的神色,好像比自己还不自然。
他恍然又想起:喔,李无廷也是看过的……
那他们现在是煌文书友了。
空气有些寂静。
宁如深轻轻出声试图缓和,“陛下,其实这没什么……”
话刚开口,李无廷就看过来,眸色深沉,“你觉得没什么?”
宁如深点头,“嗯,很正常。”
李无廷,“很正常?”
“……”怎么了?
十二禁都聊过,这点风浪算什么?
两人对视了片刻。
李无廷垂眼像是忖了忖,忽然问,“你都看到些什么了?”
宁如深惊了一瞬:这也能说?
他含糊,“就,这样,那样,内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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