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都是满脸焦急,嘴里的下酒菜嚼到一半,张嘴睁目,看起来恨不能掰开堂上说书人的脑子看看后续。
容不念也跟着往四周扫视了一圈,挑眉笑了下,却一拍醒目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哦,对了,诸位要是有见过一个我差不多高,耳后有鳞纹,浅发白肤的暴脾气年轻人还望告知一声,”他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满座拱了拱手,“还是老规矩,有准确消息提供的,均赠送我家的上品兵器一把,各位,明日见——”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啊呀!”此言一出,正对他着的一桌食客顿时捶胸顿足,“今日怎么这么快!能不能加一场啊!”
容不念不由笑道:“莫心焦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天一场这是茶馆的规矩,我一个给老板打工的,怎么好坏了规矩?”
“可我明日就要去南边做生意了,照这个都听不完了啊,一想到听不到水浒的结局就心焦呀!“”
“要不您回来再听别人给补上,到时候我讲完了您再跟别人那儿一次听个完整的,岂不是美事?”
说话的人满脸苦恼,一看就是个直性子:“美什么美啊,哪里有听故事听到一半不听的,这不跟脱了裤子没拉屎一样吗?”他上来就要扯容不念的袖子,“今天怎么说都给咱兄弟们再加一场,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容不念:“不是……客官,这不是钱的问题……”
右边传出道柔柔的声音:“阿古,先生不愿意就算了。”
容不念这才注意到桌边还坐着个蒙着面纱,身穿红裙的姑娘,这身打扮在北地倒是很难得,他眼神在几人身上转了转,瞬间脑补出一场大戏。
“怎么不是呢?”男人听见她说话提了下袖子,脸涨得更红,招呼小二,“你们老板呢,我来讲,我是老主顾了,我给你们加钱!”
这桌的人自他开讲就来了,一连半个月都没缺过位儿,容不念这样不长心的人都吧他们的脸记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他从桌下掏出一把殷辞给他充场面的折扇半遮住脸,顺势躲开男人的手,对着一边的蒙面姑娘笑道:“一天一场这是规矩,不过既然几位明日要走那就当是践行,算我送姑娘的——”
“谢谢。”
扇面一挥,原来是容不念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枝开得正艳的杜鹃花来,借着躲人递到了姑娘手里。
第135章 无量劫
“无妨,”容不念冲她一笑,露出颗尖尖白白的牙齿来,“自古就有鲜花赠美人,我容某一个穷说书的,身无长物,只好以书相赠了——”
“……”
姑娘点了头收下花,没说好与不好,又坐着不言语了,只是这回她连帷帽都放下来了,面容被挡得严严实实。
容不念见打探无果,也不多做无用功,对着其余三位一拱手,道!:“各位,请回座吧?”
其余两人相互看看,视线又都落在最开始说话的人身上。
那人依旧没有动弹,一堵墙似的站在原地,只能听到他呼哧呼哧地喘气声。
容不念眉尖一挑,正要说话时却被人抢先一步,帷帽姑娘几乎整个人都要缩进皂纱中,声音却不容置喙:“阿鲁古!”
“小、小姐——”阿鲁古猛然回神,瞳中赤红之色一晃而过。
“坐下吧。”
“是,小姐。”
见状容不念微微一顿,对阿鲁古来说,这句话与其说是命令不去说更像一句口令。
注意到他的异样,有视线隔着帽裙投过来,容不念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示意,转身回了台上。
“稍等——”
没想到还没等他坐回去,就有另一道嘶哑的声音横插进来。
这两个字被来人喊得有气无力,想来应该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容不念回头前“啧”了声,心想自己今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凑在今天来砸场子?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住吼人的冲动,转身笑道:“这位公子——”
“容不念,是我。”
大堂门口站着的是位公子不假,到看起来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来人一身素衫七齐八不齐的挂在身上,头上顶了一块,肩上还披挂着一块,蒙眼的布条上还有已经干透的血迹,余下的半张脸也满是污渍,浑身上下加起来也凑不齐一身衣服,偏偏站在那里时脊背绷直,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点冷淡轻狂来——不知道是对谁,反正看起来十足十是个亡命的流民。
周围的人见这接二连三的变故都当热闹来看,一时间也没人催着他上台,反倒都往门口瞧,恨不得用眼睛在几人身上烙个洞出来,好看明白这场戏。
自魔族出来作乱,各地都受的影响不轻,最初几派都是措手不及,连护送人手都分派不出,大家都是能跑则跑,能躲则躲,离着界碑近的那几个村子举家搬迁的更是不在少数,毕竟不走的话,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是跑,那自然是离界碑越远越好,最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这么着,北边成了最受难民欢迎的地方。
只是两地路远,除了那些肯花大价钱雇佣妖兽护送的,剩下的人都是靠着两条腿生生都到北地来的。
路上情况难测,魔族肆虐,时疫横行,碰上了就得折不少,再遇到水土不服的,又折几个。这几个月茶楼里都不知道招待了多少波这样的难民了,从最开始逃亡,走到现在,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还是个不太好打发的流民,容不念在心里加了句,正要上前看看这是何方神圣,可面前这人下一句话就把他钉在了原地:“我是霭雨。”
“你,你说什么?”他下意识摇了下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我出了点意外,”青年舔了下嘴唇,有血顺着唇缝渗出来,“只好来找你了……”
这可绝对不是一点意外,容不念歪了下头,不可置信道:“霭雨?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从霭雨一出现开始,他就没有感知到任何灵力,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现在才确认这是霭雨。
之前霭云霭雨一贯形影不离,现在霭云成了魔将,一呼千万魔兵应,霭雨却形容凄惨,孤身一人前来北地,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更何况……容不念看着他眼眶微酸,怪不得他放出去找人的消息从来没过回音,形销骨立,披头散发,面前这个霭雨哪还有从前三分意气。
“我,我……”霭雨张张嘴,声音几分无措。
“是我糊涂了,回去再说,你等我一下——”容不念咬了下舌尖,勉强对身后的宾客挤出个笑来,“诸位见笑了,但今日容某家中有故旧来访,加演实属为难,不若……”
“岂有此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这是说话当屁放了?!”阿鲁古当即拍桌子站起来,“我告诉你没门儿!我们小姐看中你说书是你的福气,我警告你不要——”
女子的语气仍是淡淡的,语调像个没有起伏的木娃娃,和一边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阿鲁古。”
阿鲁古急忙弯腰去看她:“小姐有何吩咐?”
“阿鲁古,”容不念似乎听到了帷帽下的人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阿鲁古低头不再看他们,伸手就要去搀扶小姐:“是,小姐。”
容不念也对着周围一抱拳,说道:“诸位,对不住了,改日一定补上!”
书肯定是加不了了,热闹也要走了,宾客看在容不念的面子上也不好再多留,都自觉去找掌柜先生算账了。
“哎,姑娘留步——”容不念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正要走的人,这才跟着叹了口气,又等人等人陆陆续续走光了才看向旁边的帷帽姑娘,“这也没旁人了,不然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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