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方星泉果断拒绝,纪鑫想见他就见,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纪鑫表示方星泉不来见他,他什么也不会说,几位警察面面相觑, 觉得这孩子太过天真,证据确凿, 哪是纪鑫不想说就不说的事儿。
另一边,方蘅拿着叠文件气冲冲找上门, “你看看你好外甥干的事!”
席亭舟挥退追进来的保安, 严秘书识趣替他们关上门,办公室剩下两位气势强悍男人, 仿若两头猛兽相遇,剑拔弩张。
“是他举报的星泉?”席亭舟眉心锁紧。
“何止举报, 他还找人在学校散播谣言,胡说八道,幸亏另一位当事人是国家的人, 警方立刻出动调查清楚, 下一步准备告他损坏姚教授名誉。”方蘅手指把桌面敲得咚咚响, 肉眼可见的怒发冲冠。
“我和爸妈商量过了, 哪怕对方是你外甥, 我们这边也不会放过他, 该告还得告。”
方蘅撂下狠话,观察席亭舟的态度。
席亭舟不徐不缓翻看完证据,眸色清寒,不带一丝温度,“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无意包庇他。”
方蘅露出怀疑的眼神,席亭舟抬眸睨他一眼,猜出他的意思,解释道:“你应当知晓我与我大姐一家关系平平,星泉是我未婚夫,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方蘅拳头就硬了,拍案而起,一把拎住席亭舟衣领,咬牙切齿道:“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算账呢,星泉才十八岁,你真下得去手!”
“这桩婚事我绝不可能同意!”
席亭舟任由他抓着自己衣领,神情一如既往沉静稳重,音调不高,语气却格外铿锵有力,“星泉比你想象中成熟,他清楚自己要什么,我们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由不得你不同意。”
“你他妈!”方蘅高举起拳头朝着席亭舟的脸打去。
席亭舟纹丝未动,拳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方蘅的拳头与他脸之间不过一截指骨的距离,见男人毫不闪躲,方蘅眸色沉沉,半晌松开衣领,“你小子还算有种。”
方蘅瞧不起软蛋懦夫,能配上他宝贝外甥的人,至少面对他拳头时不能畏畏缩缩,席亭舟勉勉强强及格吧。
就是年龄大了点。
收起攻势,方蘅瞅了眼席亭舟,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外甥?”
席亭舟指尖点了点纪鑫的名字,嗓音冷冽,仿若常年结冰的极地,“为他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轰隆隆——
巨大的雷鸣混杂滂沱大雨冲刷整片大地,泥水连带小石子在地面滚动,屋檐下躲雨的猫咪舔了舔爪子,一辆黑色汽车疾驰而过,溅起雨水,猫咪大叫一声跳入雨中快速消失。
“烦死了,下雨天来这种鬼地方保释你儿子。”席昭楠高跟鞋踩上泥水,烦躁地皱起眉头,司机替她举着伞,半边身子几乎全站在雨里。
纪东砺自己举着把大伞回呛道:“他不是你儿子?少废话,赶紧把他带走,省得在外面丢人现眼。”
俩口子骂骂咧咧走进警局,见到警察仍不忘下意识摆谱,然而警察并不给他们优待,该如何走程序一条不能少。
二位皆是好面子的人,只想赶快带人回家,生怕把事情闹大被旁人传播出去。
“席先生,方先生,二位这边请。”年轻警官的声音充满活力,纪家夫妻耳朵陡然捕捉到,双双僵住身体。
疑惑半秒,齐刷刷转过头,真的是席亭舟和方星泉,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纪东砺率先做出反应,挤出笑容准备上前巴结两句,抬头对上席亭舟冰刀子似的目光,惊得瑟缩一下,嘴巴跟被胶水黏住一样张不开。
“小煊,你是不是瘦了?快让妈妈看看。”席昭楠眼神热切,笑容温和,不知情的真会以为她是位好母亲。
方星泉恶心得够呛,他不明白席昭楠发什么疯,干脆躲到席亭舟身后,席亭舟伸手握住少年的手,无声安慰,掀起眼皮不掩讥讽。
“这里可没什么小煊,大姐若是发癔症,建议上医院瞧瞧,病拖久了对身体不好。”
听闻席亭舟的话,席昭楠脸色陡变,恶狠狠地瞪他,“你滚开,你是不是想抢走小煊?我就知道,你从小到大惯会抢我的东西!”
“先是爸爸妈妈,再是家中亲戚,甚至连佣人你都不放过,自从有了你,他们再也看不到我,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出生?你怎么不去死!”
警察赶紧出面拦住情绪激动的席昭楠,把她死死按在椅子上,席昭楠眼睛赤红地瞪着席亭舟,看向旁边方星泉时,又瞬间温柔慈爱,活像在表演变脸,诡异可怕。
“小煊来妈妈这儿,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最爱你了。”
方星泉神色冷凝,从席亭舟身后走到男人身前,用他清瘦的身躯阻拦前方的恶意,“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直面方星泉不加掩饰的嫌恶,席昭楠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纪煊!你怎么可以这么和你妈说话!你的教养呢?”纪东砺习惯性呵斥道。
方星泉抬了抬下巴,蔑视地看向形容憔悴的男人,“你认为,凭你们现在这副丧家犬的模样,还有哪点值得我敬重?”
纪东砺如遭雷劈,惶惶然低头查看自己皱巴巴的衬衣西裤,皮鞋上沾着泥泞,头发未经打理,胡茬冒出些许,确实称得上邋遢。
他难道不想像往常那般光鲜亮丽吗?可他去了席家老宅,岳父听闻他为了一点儿小钱找上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没说几句话便下了逐客令,并交代他没事少来,至于气势汹汹的席昭楠,她只敢找林辰母子麻烦,在席昆远面前屁都不敢放,可惜林辰母子恰好不在家,这一趟全无她发挥的余地。
夫妻俩灰溜溜地回了纪家,继续为赔本的生意挠头。
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纪鑫还火上浇油,闹出事端,对比眼前长身玉立,如苍松翠竹般挺拔的少年,俩人难得心有灵犀,懊悔当初选了纪鑫,错把鱼目当珍珠,现在改选纪煊还来得及吗?
“不,不是的,小煊,家里最近出了点事,爸爸也不想这样,但是,爸爸老了,没法儿像年轻时那样轻易力挽狂澜,前些日子我和你妈翻看你从前的照片,我们一起去公园野餐,你那会儿还没风筝高,转眼你已经长大成人了。”纪东砺深深凝视方星泉,眼中含着热烈的期望,“小煊,回家来吧,爸爸妈妈需要你,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
他说得情真意切,连自己都感动了。
席昭楠掏出手帕抹起眼泪,期期艾艾道:“小煊,你爸爸说得对,回家吧,妈妈好想你。”
方星泉抬眸瞅了眼二人身后,快速收回视线,玩味地笑了,“好啊。”
纪东砺夫妻正要再劝几句,闻言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喜出望外,作势要扑上去抱住方星泉,就听方星泉继续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我们答应,都答应!”夫妻俩被喜悦淹没,慌忙许诺。
方星泉噙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纪少爷只有一个,有我没纪鑫,有纪鑫没我,你们选吧。”
笑容蓦地僵在脸上,满肚子话像被一键删除,纪东砺夫妻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
“这……这……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手心手背都是肉……”纪东砺打得好算盘,纪煊嫁给席亭舟,他们家便是攀上了大船,纪煊本人能力强,又有席亭舟辅助,往后必定能让纪氏蒸蒸日上,指不定就是下一个念远,再加上两个男人生不出孩子,纪家自然只能留给纪鑫的孩子继承,那是纪家真正的血脉,纪煊不仅本人要为纪氏鞠躬尽瘁,还得扶持纪家下一代。
然而,纪煊并不如纪东砺想象中那么容易算计。
方星泉嘴角弧度渐渐消失,声音随之冰冷,“既然如此,纪少爷的位置还是留给想当的人吧。”
见他这么果决,纪东砺慌了神,手舞足蹈试图阻拦,“不,不是的,小煊你给我们一点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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