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已经做了很多荒诞的事,这时候应该伪装得正常一些。
看到他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自说自话。
看到水镜里,他和君罔极在一起的样子,跟他们前世不一样。
那时候,愤怒,像是背叛。
可明明若说背叛,也是凌诀天先背盟弃约。
中断道侣契约的是凌诀天自己。
却还是……嫉妒。
自私的希望,温泅雪不要和任何人在一起,能等他。
希望,温泅雪不要爱任何人。
愤怒,伤心。
见到温泅雪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了。
他跟着他,近近看着他,看着和前世不一样又相似的温泅雪。
看清楚,温泅雪已经毫无保留、给予过那个叫凌诀天的人一切,为他失去健康、自由、温暖和爱。
凌诀天,又怎么能以受害者自居,怨恨,他没有给自己,像今生给予君罔极的那些拥抱,亲吻?
太过自私,贪婪了。
明明当着所有人的面,冷静理智,说爱情不是一切的人,是凌诀天自己。
这是温泅雪的错,他安静无声、纵容的,不索取任何回报,倾尽一切的爱,不知不觉宠坏了凌诀天。
得到一切的人,自然可以说,爱情不是全部。
可对付出一切的人而言,他给的就是他的全部。
凌诀天声音平静:“我很抱歉,做了很多奇怪的事。虽然初遇的时候并不美好,有许多误会。但我希望,这一世我们能成为……朋友。”
温泅雪不解:“朋友?”
凌诀天:“普通的,能见面打招呼,问好,偶尔一起吃饭,遇到困难会想到求助我的……朋友,这样就好。”
就这样吧。
他决定,大方、慷慨一点,在中断道侣契约的这一世,让不记得他的温泅雪拥有一段自由。
他也想试着,第一次为温泅雪考虑,低下骄傲的头。
笨拙地学习,对温泅雪好。
以朋友的身份界限,守着温泅雪这一百年。
凌诀天看着他,神情第一次退去凌厉倨傲,尽量温静一些:“虽然你不记得,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的契约。我只是不得不那样做,我必须救他,只是为了救他。只有神明欠下的诺言,才能留住被神明之力碎去的神魂。我很抱歉,第一时间没能去找你。可是,我不得不第一时间去找他,如果我不去,他会死。我以为,我有三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找到你,我……”
温泅雪乌黑的眼眸安静,看着他,像一泓静谧的湖水,里面什么也映不出。
“一百年,这一百年里,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我会等你,等约定结束的时间。无论你跟任何人在一起,健康平安的活过百年也很好。”
凌诀天告诉自己。
温泅雪没有为君罔极毫无保留、倾尽一切。
君罔极不算什么,温泅雪不和他在一起,也会和任何人一起。
这只是一段……错误。
会纠正的。
是对凌诀天的惩罚。
刑期百年,会结束的。
结束了,一切就会回到原来。
但,温泅雪:“我不需要朋友。”
凌诀天:“……”
温泅雪乌黑眼眸安静垂敛,神情淡然无所谓:“我有君罔极就够了,他就是我的道侣,亲人,朋友。我有别的朋友,分给他的时间就不多了。他会不开心的。我也,不开心。”
第27章 龙傲天和为他而死的白月光约定来生27
“……我有君罔极就够了, 他就是我的道侣,亲人,朋友……”
凌诀天的心忽然抽疼了一下, 他认真看着温泅雪:“可是, 没有一个人可以是另一个人的全部,如果他是你的全部, 他不在的时候,或者没有他了, 你要怎么办?他不开心你就不开心,你自己的心情……”
话未说完,凌诀天自己先怔了一下。
他也曾是温泅雪的全部, 他不在的时候,温泅雪一个人在青檀小楼是怎样度过的?
没有了他之后, 温泅雪也只是……只是换了一个人去爱而已。
不过, 这是因为重来一次温泅雪忘了关于他们的一切。
是白纸一张重新来过。
但是, 没有君罔极, 是否,温泅雪有可能就会换一个人去爱了?
这个想法像一簇野火, 忽然点着,再也熄灭不了。
温泅雪看着凌诀天, 微微偏头, 乌黑眼眸静谧不动:“你要杀他吗?”
“为了你, 我不会。”凌诀天敛神,冷静地说,“如果你同意, 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不可能杀朋友的道侣。”
他说:“你答不答应, 我都会一直出现在你身边,不妨答应看看。”
他从未对任何人低头,也从未讨好过任何人,第一次做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才不会被觉得傲慢、讨厌。
温泅雪垂眸,想了想,抬眼望去:“做朋友,你就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凌诀天微微一顿,平静道:“嗯。”
温泅雪的眼眸似暗夜里的一泓清泉,眸光纯真不稳,像是拿不定主意,不确定要不要相信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马上就会出现在药堂附近,接我回家,你能、现在消失吗?”
凌诀天面上一片隐忍沉静,只有漆黑的眼底微微失神了一瞬,喉结滚动,说:“好。”
温泅雪没有说话,只是敛眸静静看着他,不露丝毫情绪。
凌诀天也看着他,脸上无喜无悲,双目漆黑清冷,缓缓后退,转身向远处走去。
身后,温泅雪的声音温和安宁:“他对人的感应很敏锐,尤其是嗅觉,需要麻烦你稍微走远一点,大概二里外就安全了。谢谢。”
凌诀天背对着他,顿了顿,拾起脚步,一步一步走远,像是遵循主人指令的行尸,一副没有魂魄的躯壳。
他第一次知道,讨好一个人最难的并不是放低自尊,而是,首先不要让自己的心太痛。
……
君罔极抬眸望去,通往药堂的黑色大门打开,温泅雪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温泅雪望着他脸上露出笑容,径直向他快步而来,没有留意脚下一眼。
从大门到君罔极那里,是从上到下的一段蜿蜒的台阶。
如果不看路,一不小心就会踩空。
君罔极上前张开手。
温泅雪落下两个台阶直接扑到他张开的怀里,脸上带着笑容,弯弯的眼眸纯真清澈,像打翻了春日蜜糖在那一泓清泉里。
不管不顾,毫无保留的笑容,眉眼之间全然的信任,好像除了他眼里的君罔极,没有任何,包括身边的危险。
眉眼之间的静谧,有一些无声无息的……疯。
他好像确定,君罔极一定会接住他。
君罔极把他抱在怀里,紧紧抱着,没有说话,没有提醒他应该慢一点小心看路。
只是抱着他,不让他落地。
温泅雪揽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乌黑的眼眸轻动,他不笑了,像是好奇:“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君罔极:“想。”
温泅雪抱着他,轻轻地蹭蹭他的脸:“我累了,你可以背我回家吗?”
君罔极放下他,背过身蹲下,低声:“上来。”
温泅雪抱着他的脖子。
就像是两年前,他们从流苏岛出来的那天一样。
因为木屐断了,君罔极也这么背着他。
一晃两年,君罔极长高了很多,除了眉眼神情的清锐,已经不大能看得出他的年纪。
是个英俊的很有魅力的男人了。
君罔极背着他,走得很稳,轻声问:“为什么累?”
温泅雪搂着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肩上:“因为人类复杂难懂,心里想的、说的、做的,全都不一样,无法理解。”
君罔极:“我简单。不理解,可以问我。”
温泅雪笑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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