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他们竟然恰好碰上一群从山林上狩猎下来的雌虫,其中大部分都对顾钊熟识,拍马挥鞭过来打招呼,领头的那一只后颈有深色虫纹,对待两名雄虫的态度还比较自然,但后面的那群雌虫简直就差把眼珠子挂在解雁行的身上,眼神发直,他们座下的马匹也受他们主虫心境的影响,不停难耐地刨着蹄子,扭头喷起响鼻。
解雁行微微沉下面容,没有再流露出他惯常和善的笑意。
这是一群明显对他有意又年轻气盛的雌虫,过于友好的态度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身为一只精气饱满的雄虫的受欢迎程度,即便染了头糟糕的发色还易了容,仍旧魅力不减。很快,一只卡其色头发的雌虫迫不及待地跳下马,率先从虫群里走到解雁行身边,十分兴奋地昂着脑袋,“雄子您好,初次见面,我叫阿暮,是一名高等雌虫,可以全身虫铠化。若是有幸的话,请允许我将明天猎得的第一头雄鹿献给您。”
献上猎物就是他们这里雌虫向雄虫的求爱方式,若是雄虫点头允许雌虫为自己献上猎物,则是默认同意了雌虫对他的追求,若是之后雌虫真的捕捉到狩猎大赛的第一只猎物,且雄虫确实接收了下来,就等同于不日将迎娶这位强大优秀的雌虫进门。
顾钊生怕解雁行是个愣头青,碍于礼貌和不明白这里规矩,贸然答应下来,他赶紧拽了解雁行一把,使眼色道:“老弟,你初来乍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远处传来,解雁行回过头,就见一只雌虫顶着一头粉色短发往他们这里纵马疾奔。目光触及那随风飘扬的粉发瞬间,解雁行忍不住笑弯了眉眼,笑意盈盈地扯过缰绳,使自己迎面朝向却戎来的方向。
他的眼底只装着一只虫,自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有无数只雌虫都为他的这一抹笑容乱了心神。仿若黑白无声的画面忽然染上浓墨重彩,一只原本冷淡、疏离又高高在上的雄虫主动打破了自身包裹的外壳,掸去冰霜,温柔地接纳来者。
艳羡与嫉妒毫不遮掩地在雌虫们之间传递。
他们正处于青壮年,正是最佳求偶期,向来勇于坦荡表现自己对雄虫的渴望。几千年残酷的繁衍竞争早就制定好了铁则,含蓄被动只能沦为败者,只有主动争取才有可能搏得雄虫的好感。
却戎勒住马,目光扫过这群一看就“不怀好意”的雌虫。
他假装不经意地用腿夹了下马腹,让他的棕马又往前走了两步,缓缓停在解雁行的右前方,随后扯过缰绳调转马身,背对着那群雌虫向解雁行颔了下首,接着用在场所有虫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雄主,你怎么独自一虫出来了?睡醒发现你不在床上,我很担心。”
解雁行:“……”
顾钊:“……”什么叫独自一虫,我不是虫是吧?
却戎好似才发现解雁行旁边还站着一名卡其发色的雌虫,疑惑道:“雄主,他是……?”
直到却戎转头看向阿暮,解雁行这才发现对方后颈粉色的发丝下,竟然若隐若现地藏着一道纯黑色的纹路,不是虫纹又是什么?
再加上却戎突然改称呼叫他雄主……
昨晚我做什么了吗?
还是下午我做什么了?
亦或者我失忆了???
三连反问之后,解雁行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午觉醒来之后却戎不见了踪影……原来是作这个妖去了。
第70章
原本还兴致勃勃干劲满满的卡其发雌虫阿暮, 在见到光看模样就不好相处的粉发“雌君”之后,露出了犹豫退却的神情。面前这名红发雄虫身上的确有这名雌虫的气味,但不算太剧烈, 而这名所谓雌君身上来自于这名红发雄虫的味道却非常非常的重,不排除是来之前故意蹭的, 用以宣告主权。但单从雄虫纵容的态度来看, 这只一定是正受盛宠……
那他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是否继续追求这位雄虫了。
阿暮身为高等雌虫,选择的余地自然要多一些, 但其他雌虫则不然, 在这荒凉贫困的第四星, 能存在还未被榨干、犹有余力接纳新雌侍的雄虫就不错了,有什么好挑的?
所以即便却戎眼眸似刃,并且向来有“头发越粉, 骂虫越狠”的古训流传在外,若干不怕死的雌虫依旧前仆后继地下马走到解雁行跟前自我介绍,前两个说要为雄子进献猎物被拒绝之后, 后面几个也学聪明了,只自我介绍, 然后宣誓自己明天一定会猎到最强壮的老虎、最敏捷的山羊、最凶狠的头狼和最狡猾的狐狸, 只字不提要将猎物献给解雁行,但话里话外都是雄子娶我!我要给你生一堆蛋!!!
解雁行还能回什么呢?总不能回:吹吧你们就, 还老虎狼豹子,看我信不信。
秀完颈后的“虫纹”之后,却戎就格外“老实”、“恭顺”、“贤惠”地站到了解雁行侧后方,微垂着眉眼, 偶尔抬眸瞥这些陌生雌虫一眼。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那必然得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并且这皮笑还笑得格外意味深长,若有虫有幸能读懂,含义大致就是:别位大梦想家们赶紧回家洗洗睡吧,这只雄虫谁都不会接受的,因为他——压根就不是虫。
顾钊这种大老粗反正是看不懂这些微表情,他只震惊于早上他出门挤牛奶的时候,还遇到晨练的却戎,顾钊清楚地记得那时跑得比猎狗还快的却戎分明还是个黄花大闺雌,怎么几小时不见,就已经嫁作人雌了?
标记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随便真的好吗?
回到住处,解雁行一把撩开却戎的头发,这枚黑色的虫纹完全和他锁骨上的那一枚形状完全一样,区别在于一个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一个则是贴上去的,粗略看过去还挺真,反正方才那些雌虫全部被骗了。但要是像解雁行这样离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明显的纰漏。
可如果有朝一日他标记了却戎,那么雌虫的后颈便会真正生长出来一枚这样的虫纹,代表着这只雌虫已全然属于他。
“荒游帮你弄的?……你什么时候拍下了我的虫纹?”解雁行好笑地用拇指蹭了蹭却戎的后颈,这枚粗制滥造的虫纹立刻花了半边。
“啧!”却戎连忙避开解雁行的手,小跑到镜子前查看自己的虫纹毁成了什么样,“……可恶,不能用了……算了,反正也快天黑了,明天再贴个新的……”
说着他取过棉柔巾沾水擦起了后颈,边擦边对解雁行说:“拍你虫纹还不简单?反正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一点警惕心也没有,趁你睡着把你扒光了卖到第五星去你都不带醒的。”
解雁行笑着接过却戎手里的湿巾,帮他擦拭不方便够到的地方,“那你怎么不把我卖了?”
“卖?我没把你戴上镣铐一辈子囚禁在无虫知晓的地下室任我宰割,都是我身为军虫最后的良心和责任感了。”却戎回眸看向解雁行,狡黠地笑了笑,“我吸取上次的教训,拍了你很多的照片,醒着睡着,站着趴着,总之不能像上次那样,只留一张贼搞笑的照片,本来故地重游还挺伤感,一看照片上我俩那傻样,直接绷不住乐出了声。”
解雁行想象了一下却戎形容的画面,感觉有些别样的黑色幽默。
却戎没有说出口的是,从亲眼目睹解雁行为了保护他身亡,到被拘押审讯,再到证据不足取保候审,他始终呈现着一种异样的冷静,无悲无喜,是大脑还没有完全接受解雁行离开的事实。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他时隔两个月再一次来到蓝星别院,踏入卧室内,打开抽屉看到他先前随手塞在里面的照片。
画面上的他们坐着过山车,冒着傻气,一人大喊大叫一虫面无表情,却戎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下,笑声过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也就是那一瞬间,他全然崩溃,泣不成声。
擦干净后颈的假虫纹,解雁行又为他整理好衣领,就听却戎信誓旦旦道:“雄主,明天我一定会猎得最大最多的猎物,成为草原最勇猛强悍的雌虫,摘得大赛桂冠,这份殊荣我愿与您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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