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经过刚才裴慕之的那么一下,陆远涉并不认为这位大明星会乖乖走人。
裴慕之脸颊涨红,他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他压着声音,生气地道:“不用!我自己会走!”他又不是犯人!
裴慕之大力地甩脱陆远涉的钳制。结果不但没有把陆远涉的手给甩开,反而因为身体动作幅度太大,戴在头上的棒球帽掉到了地上。
裴慕之的神情当即变得十分慌乱。这些天,他实在受够了周遭人的指指点点,也受够了那些投注在他身上或八卦,活鄙夷的眼神。
自从出道以后,一直以精湛的演戏,以及以待人温和有礼而备受圈中业界人士跟粉丝喜欢的他,头一次尝到奚落被厌恶的滋味。
此刻此刻,他宛若惊弓之鸟。他慌张地低下头,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棒球帽。他的腰弯至一半,因为另一只手被陆远涉给抓住的缘故,指尖差了一点,才能碰到帽子。
这种屈辱感令裴慕之的身体都气得直发抖。
一只手递了过来,有人替他捡起了地上的帽子。
“谢谢,”
裴慕之感激地向对方道了声谢,他没敢抬头,指尖神经质地紧紧地捏住帽檐,迅速地把棒球帽给戴上。
“不客气。”
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裴慕之怔楞抬起头,对方已经转过了身,只是对方的背影也透着一股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陆远涉再一次出声催促道:“裴先生,请。”
裴慕之没动,像是有某种预感一般,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人的背影。
他注视着,那道身影走到了长思的面前。
不同于他一靠近就会被长思的保镖给拦下,长思的保镖对于那人的靠近,并没有任何动作。
裴慕之神色当即变得有些复杂,这个人是长思的朋友吗?
不,应该不会是长思的朋友。长思的朋友他都见过,也都认识,。
是沈家人?
就在这时,裴慕之看见了对方戴着黑色口罩的脸,以及对方露在外面的眼睛。
裴慕之几乎在这一瞬间,就凭借对方的这一双眼睛,认出了对方。
是余医生,长思这次住院的主任医师!
…
“抱歉,找车位用了点时间。”
杨鹏跟陈邦两人见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口罩的可疑男人朝沈长思走来时,眼露戒备。
两人刚要有所动作,听见余别恨的话,当即疑惑地打量着对方。
这人跟沈少认识?
余别恨这双眼睛实在太有辨识度,沈长思每次骤然对上余别恨这双太过熟悉的眼睛,便总要愣一愣神。沈长思盯着余别恨看的这一幕,自然是被不远处的裴慕之给悉数看见了。他一只手激动地抓在陆远涉的手臂上,他语气带着质问地道:“余医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思不是已经出院了吗?为什么余医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出院后,长思跟这位余医生一直都有联系?
陆远涉觉得这位大明星的问题实在有些好笑。
自己偷吃都一点不挑嘴,偷吃到沈少身边的朋友去了。现在沈少都跟他都没关系了,哪里来的脸,还质问沈少跟余医生是什么关系?这人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余光瞥见沈长思跟余别恨已经进了会场,陆远涉懒得再跟对方废话,他松开了裴慕之的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倍感屈辱的裴慕之垂放在双膝的双手用力地攥紧。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离去的背影,长思跟那位余医生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因为余医生,长思才不肯见他吗?
…
沈长思稍稍走了走神,一点没耽误他回话。
他的下巴微抬,矜持地点了点头,“余医生下次可早点出门。”
身为帝王,沈长思是不善给出建议的,他更习惯于下达命令。因此,他的这一句明明是建议的句式,从他的嘴里说出,便怎么都带了点命令的口吻。
余别恨这一次是牺牲私人时间,说是以男伴的身份陪沈长思参加晚宴,实际上是来当家庭医生来了。余别恨没有要沈长思的报酬,这也意味着纯粹是帮忙的性质。
如果换成其他人,听了沈长思的这句话,没有当场甩脸色,脾气都算是好的。何况,沈长思所说的话也很有歧义。“下次可早点出门”,像是他跟余别恨还约了下一回似的。
余别恨却是很好脾气地“嗯”了一声,既没有转头就走,甚至也没有纠正沈长思话里的歧义部分。他从大衣内衬的口袋里,将沈长思几天前寄给他的请柬,递给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
…
会场门口站着工作人员,所有入场的嘉宾都需要出示邀请函才能进去。
裴慕之没有邀请函,自然进不去。
裴慕之只能眼圈发红地眼睁睁地看着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双双进入会场,从两人的身高体型上看过去,竟是无比登对。裴慕之被嫉妒烧红了眼。
“你好,请问……”
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裴慕之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认出了他。
他的神经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他低着头,刻意把声线也给变粗了一些,“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说完,他把帽檐更加压低了一些,匆匆地走了。
问话的人一脸的莫名其妙。搞什么,他只是刚好手机没电了,想要借个电话而已。
什么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就好像是生怕被人认出一样,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明星呢?
对方当然不知道,刚才站在他面前的的的确确是一位大明星,只不过,是一位过气,且大概率不会再翻红的影帝而已。
…
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进入会场。
不同于外面的秋风凛冽,晚宴现场暖气十足。
沈长思脱下身上的薄款羽绒,交由宴会的侍者,余别恨也脱下身上的风衣,将手上的外套递过去。
天冷,许多嘉宾在进入会场时也都是戴着口罩,但是在进入会场之后,就纷纷把口罩给摘了,沈长思把手中的外套递过去后,转过身,见余别恨未跟其他人一样,进门后就摘了口罩,那款黑色的口罩仍戴在脸上,颇为疑惑地问了一句,“余医生不把口罩给摘了么?”
余别恨:“这几天有点感冒,传染给其他宾客就不好了。”
隔着口罩,声音多少有点失真,何况,沈长思每次见到余别恨,对方都是戴着口罩,他自然也辨别不出对方究竟是否抱恙在身。
听余别恨言他感冒了,沈长思还客套了一句,“便是为了其他等待余医生救治的病人,余医生也还是应当多多注意保重身体。”
就跟平日早朝时,要是哪个大臣生病了,那大臣若是不至于太讨人嫌,沈长思也会不吝啬说一句,便是为了天下百姓,某某大人也需要多多保重身体之类的云云,显得这天下百姓,以及他这个当天子的,有多离不开那位大臣似的。听得抱恙在身的大臣们往往是口中连忙说着,“臣惶恐”,须臾,一眶热泪便盈在眼中。
大臣们不知,沈长思之所以会有这习惯,完全是因为他每回生病,太医劝他吃药,对他说得最多的便是这句。每回太医一搬出这句,那药便是再苦,他便也只得捏着鼻子喝了。
余别恨看了沈长思一眼,“多谢沈少关心。”
两人一起在侍者的领路下,进入晚宴大厅。
…
“老大,那姓裴的走了吗?
陆远涉也进来了。
杨鹏刻意稍稍落后走在前面的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陆远涉话少,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边上陈邦搭腔道:“那必须啊,老大出马,那姓裴的,可不得屁滚尿流么。”
杨鹏:“马屁精。”
他们几个人当中,就属陈邦话最多。安静不过两秒,陈邦就又凑近陆远涉,控制着音量,用说悄悄话的音量道:“老大,你说那姓裴的咋想的?他都干出干么不要脸的事了,怎么还好意思再来找沈少?他该不会以为他在沈少面前卖卖惨,沈少就会原谅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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