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桤听不懂漫画家天马行空的浪漫,只用下巴蹭蹭他的头发,“同上。”
耽搁了太久,贺海的电话打来催促。
贺桤挂了电话,落下一个深深的吻,吻得他气喘吁吁眼神飘忽,才说,“早点睡觉,明天我会早点过来的,别到时候你还没起床。”
“知道了。”方承不情不愿的放开他,“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贺桤这才踏着昏黄的路灯远去。
方承摸了摸自己被亲的有些发麻的唇,想起贺桤的表白,翘了翘嘴角。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冻得他打了个冷颤,却也吹散了夜空上密布的乌云,露出繁星点点,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方承好哄的很,心情颇好的上楼,到家门口,手刚抬上来,大门便向内而开,露出一张怒目切齿的圆脸。
方志明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方!承!”
方承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气氛,立刻敛了笑。
“滚进来!”方志明一把将他扯进了门,狠狠地将门板一撞,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屋内,赵静华原本双手环胸站在客厅中央,方承一进门,她就大步而来,抡起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扇在了他的脸上。
方承毫无防备,这一巴掌震得他头脑发蒙,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瞬间逼出了他生理性的泪水。
他怔怔的摸了摸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赵静华黑着脸瞪着自家的好大儿:“方承!呵呵,好样的!好棒棒啊!搞对象都搞到男同学身上去了!”
方承一阵头晕目眩。
他们……看到了?
*
贺海被判刑后的几年,先是在特殊监狱接受治疗,病情稳定后,又转入精神病院。
家中老人按时探视,他恢复得很好,按时吃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过病了。
贺桤不能理解法律为什么会将这种危险性极高的人无罪释放,但放了就是放了,贺海还是一脸沉静之色的坐在他面前,尽管这个地方曾经被他用来将最爱的妻子四分五裂。
“我打算年前把你妈妈的骨灰葬回老家去,爷爷奶奶已经回去打理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贺海的精神头很不错,穿着一件五年前的POLO衫,短发乌黑,瞧不见一丝银色。一点都不像刚从医院里出来的样子,反而像是谁家事业有成器宇轩昂的长辈。
“我就不去了。”贺桤话语间带着疏离,他叫过这个男人爸爸,可此时却不知该怎么称呼,犹豫了片刻,他选择避开:“我挺忙的。”
“你一个学生有什么可忙的,你妈妈之前对你那么好,难道连最后一面你都不送送她?”
贺桤平静的看着他,眼神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我都跟她朝夕相处住了四年了,再多的话也已经说完,最后的时光还是留给你们夫妻俩吧。”
贺海哑口无言。这孩子刚被领养回来的时候就不爱说话,后来好不容易被养的开朗了点,自己又生了病,把他硬生生逼回了原来的状态,甚至自闭得更加严重。
怎么一个人生活了几年,反而变得伶牙俐齿了呢。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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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桤见他有些动怒的样子,淡声道:“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您不在的这短时间,我已经找到了生活的平衡,我也希望以后就这么生活下去,不被别的事情干扰。”
贺海看着陌生的“儿子”,“所以现在这个家已经被你划分到别的事情了?”
贺桤:“……是的。我现在生活的很好。”
“小桤,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欺负了你和妈妈……那不是爸爸的本意,爸爸只是生病了,无法控制自己。”贺海一脸动容,说的语重心长,“而且就算这两年我没有照顾你,你的爷爷奶奶不是也在照顾你吗?你不是还住在这个家里吗?”
贺桤抿了抿嘴唇,“爷爷奶奶……他们在您转出到医院才过来,我住院的时候也从来没去过,是学校老师用募捐的钱给我请了半年护工我才能活下来。他们来了之后对我,跟您犯病的时候对我也差不了多少,我被他们赶出去了,自己住到现在。”
“……”贺海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他继续说:“贺……先生,算起来我们有过两年父子情谊,我很感谢您给我提供了容身之所,但……您对我做的事情,很抱歉,我无法跟您相处。”
“那只是我生病了,不能怪我。”贺海声音小了些,有些颤抖,但还是保持着强硬。
贺桤噙起个笑,若是方承在,一定会发现这个笑已经和前世贺总对外的官方微笑差不离了:“我不会怪你恨你,只是没办法跟您相处。”
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贺海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色泽有些闷黄,应该是便宜的陈茶。
他泯了口茶水,缓声道:“可我们法律上仍然是父子。”
贺桤:“这个关系很容易解除,我们一起去一趟法院就可以了。”
“如果我不去呢?”
“我可以提起上诉。您出事之后,警察那边给我出过验伤报告,加上您的服刑记录,还有您父母对我做过的事情,其实街坊邻居都可以帮我作证,上诉结果不会有太大变化。”
贺海唇口紧闭,一声不吭的喝茶,半晌才道:“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咱父子俩……”
一阵振动的响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贺桤从兜里掏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承承”,立刻站了起来跑去阳台。
电话已接通,那头一抽一抽的哭泣声传来,贺桤瞬间心脏狂跳:“承承?承承!怎么了?”
方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贺桤……我妈……我妈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被气到医院了……她留了好多血,好多好多……”
贺桤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哑:“承承,你先冷静点,你们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区医院,最……最近的那个。”
“好,我马上到。”贺桤回到客厅,匆匆跟贺海说了声,“有事,下次聊。”
贺海:“什……”
一个字都没说清楚,贺桤已经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方承还在医院卫生间平复情绪,他的左脸上还有残留的指痕,眼睛红的像只小兔子,一边洗脸一边还打着哭嗝。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啊……他没有错啊……
……有错吧?
半小时前,在挨了那一巴掌之后,方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赵静华。
他前后两辈子第一次挨打,他不明白凭什么。
于是他吼了出来,“对!我就是跟他在一起了!他就是我男朋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干脆打死我好了!”
这些日子他不好过,跟贺桤在一起是一件比想象中更引人注目的事情,就算徐权搞出的风波过去,他们两个在学校也算是出了名。
无处不在的异样眼光,无论是友善还是恶意,都会给他莫大的压力。
可偏偏这种时候,他想碰一碰贺桤,都要一忍再忍。
晚上能去出租屋还好,他至少能跟所爱之人待一会儿。
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要回家住的,每一个身边没有温度的夜晚,方承连入睡都艰难到不可思议。
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是天光乍现,他才能睡个二十分钟。
一旦到了学校,他又怕贺桤与朋友们担心,将所有难过焦躁都深深的压在心底,任由负面情绪堆积。
他知道赵静华不能接受自己的性向,所以前世就一直瞒着她。
原本以为今生赵静华只要好好体检不生病,他早晚能有一天坦白自己的事。
可偏偏……她又怀孕了。
就连被徐权和学生家长一起欺负的时候,方承惦记着她的身子,不让老师向父母提起一分一毫,自己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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