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这时才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风北河就是打着让幽草魂飞魄散的主意。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劝,颔首称是。
扶玉秋拼命挣扎着,瞳孔里全是恐惧。
他不懂,自己只是救了个人,怎么就……就落得这么个下场了呢?
风北河见扶玉秋脸色惨白如纸,松开捂住他嘴的手,抚了抚幽草艶美的脸。
“不要怕。”
扶玉秋逃不了,浑身发着抖:“你真的要……杀我吗?”
风北河轻声回答:“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对心上人呢喃私语。
“你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我的灵丹?”
“是。”
扶玉秋喃喃自语:“我的灵丹,为了我的灵丹……”
风北河眼神毫无波动,说话间已将手缓缓放在扶玉秋的丹田处,猛地催动灵力。
扶玉秋毫无反抗之力,呆怔看着风北河。
他在沙芥中待了太久,幽草原形几乎要枯萎,灵丹附着力十分弱,几乎算得上温顺地被风北河的灵力牵引着一点点离体。
扶玉秋的泪终于缓缓流下,他没有躲,反而伸手勾住风北河的脖子,引颈待戮般献上自己的灵丹。
“风……北河。”
这个拥抱太温暖,风北河古井无波的眼眸猛地闪现一抹暗光,运转灵力的手微微一顿。
但也只是一瞬。
随着扶玉秋呢喃的话,他虚虚抱着风北河脖颈的手猛地一用力,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抱紧。
扶玉秋脸上全是泪,却放肆笑了出来:“你就……你就这么想要我的灵丹啊?”
风北河动作一顿。
下一瞬,他感觉自己掌心即将被取出来的灵丹骤然传来一股灵力波动。
扶玉秋故意将自己送到他掌心,竟是要自爆灵丹?!
“玉秋——”
风北河当机立断结了个印,妄图阻止。
“我的东西……”
扶玉秋的手滑下来,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风北河的衣襟,眼神毫无光芒,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
“我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给你!”
风北河常年没有神情的脸终于变了:“你……”
扶玉秋看着孱弱温顺,但骨子里那股子疯劲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终于看到风北河常年面具似的脸变了色,扶玉秋纵声大笑。
既然那么想要灵丹,就用命来拿吧。
医师见状不妙,飞快将沙芥入口打开,疾声道:“走!”
天道恩宠之物自爆灵丹,威力极大,人力也难以阻挡。
见风北河神色难看还在尝试着结印阻止,医师快步上前,强行想将风北河拉开。
风北河猛地挣脱开医师的束缚:“滚开!”
为得到绛灵幽草灵丹,他筹谋这么久,怎么可能败在最后一步?
他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扶玉秋玉石俱焚的速度更快。
风北河的印还差最后一术,颤抖不休的灵丹轰然爆开。
只听得一声:“少尊——”
风北河眼瞳剧缩,巨大灵力爆炸后的气旋将黄沙卷着飞入天空,仿佛焰火四溅。
整个沙芥直接被震碎,如同细沙般簌簌落在地上。
春风拂来,一朵花苞缓缓在一堆沙中绽放。
****
「……涅槃之火。」
「我还记得。」
扶玉秋耳畔嗡鸣,神魂好似撕裂,又被烈火灼烧,直接烧到心口,像是要破体而出。
浑浑噩噩间,隐约听到好几个人在自己耳畔交织着说话,分不清哪个是记忆中,哪个是现实。
“仙尊虽然喜欢毛茸茸的鸟,但这……啊这,这白雀也太胖了点,苍鸾族主是怎么养的?”
“一天吃七八顿,你也胖——苍鸾是打算送他来吃垮九重天吗?”
「玉秋——」
「我是为了你的灵丹。」
灵丹……
风北河!
一瞬间,灵丹自爆前的记忆猛地袭向脑海。
扶玉秋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被硬生生逼死的怨恨让他头脑发懵,神魂中对风北河的恨意像是扎了根。
“我要杀了!那个丑乌鸦!丑树根!癞蛤蟆!”
扶玉秋身为一棵草,不怎么会骂人,只能将自认为丑陋无比的东西全都安在那挨千刀的狗男人身上,颠三倒四一轱辘骂出来。
“哎呀,唱歌了呢。”一旁有个声音称赞地说,“据说白雀灵力有安定神识之效,歌声更是宛转悠扬,洋洋盈耳,此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扶玉秋还在骂骂咧咧:“下世轮回我要当你爹!打死你个不孝子!”
另一人说:“唔,的确悦耳曼妙。”
骂完后,扶玉秋稍稍清醒了点,意识到自己灵丹自爆的威力极大,那狗男人和医师应该被炸开了花,死无全尸。
一带俩,不亏。
这样一番折腾,他怨气稍减,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并不在那全是黄沙的沙芥中,周围全是云雾从自己身边穿梭而过,身体经脉中灵力充沛,涓涓流动,心跳缓慢,似乎……
还活着?
活着?!
扶玉秋猛地惊醒,这才后知后觉。
自己本该和风北河同归于尽,现在竟然还活着?
就在这时,一张放大数倍的脸陡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少年,龙纹青衣,瞳孔也是竖瞳,森森看他,仿佛一启唇就能将他吞了。
扶玉秋被吓得尖叫一声:“啾?”
只是叫完后,他就被这声又软又细的鸟鸣给惊得虎躯一震。
啾???
天底下没有哪棵草,会啾啾地叫。
扶玉秋彻底被吓清醒了。
青衣少年眨眨竖瞳,伸出食指在扶玉秋毛茸茸的身子上戳了一下:“啧,这么小的身子,是怎么一口把那灵花给吞了的?”
旁边有个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那灵花是彤鹤少尊送来给仙尊温养神魂的,只差开花就能入药。今日花才刚开它就一口吞了,呵……”
青衣少年美滋滋地说:“这有什么啊,那花才刚被吞食,药效还未完全消化,把这白雀煮了,也算入药。”
扶玉秋:“……”
什么东西?
扶玉秋被戳得直接炸毛,本能地就伸叶子扇人,但刚一抬叶子就感觉不太对劲。
映入眼帘的是两片纤尘不染的纯白翎羽。
羽毛?
扶玉秋目瞪口呆,好半天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利叫声。
“啾!?”
这是什么丑东西?!
第2章 黄鹂血焰
在扶玉秋见过的所有生物中,占据他厌恶程度榜首的,是人族——因为他们总是盘算着采幽草入药,坏透了。
紧跟其后的则是啄来啄去笃笃个不停的鸟类。
被啄一口叶子,扶玉秋能嚎啕大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闻幽谷的住处四周密密麻麻红线交织成结界,红线上悬挂着无数铃铛,风一吹就能将鸟惊得远离。
扶玉秋躲了一辈子的鸟,却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变成鸟兽。
扶玉秋都要崩溃了。
他拼命倒腾着嫩嫩的爪子,妄图能长出根须来让他扎根,但蹬了半天,只有几根细小的绒毛被折腾下去。
扶玉秋盯着那雪白羽翅,差点要气哭。
命在是在,他却活成了鸟样。
扶玉秋只觉得草生无趣,连重生一回都不觉得庆幸,失魂落魄地躺在地上默默流眼泪。
——只是他现在的壳子太圆滚滚,躺着后脑袋根本没办法触到地上,只能翻了个身,软趴趴地将脑袋枕在旁边的小玉盘上,呜呜地哽咽。
“死了算了!”扶玉秋愤愤地想。
“把他生吃了算了。”旁边的青衣少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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