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乖,这道菜也很好吃,饭后母后给你做点心好不好?”皇后说道。
“我不要,我要吃肉……”
天佑帝放下了筷子,一巴掌扇了过去:“给朕跪到殿前去,若还敢叫嚷,直接打板子。”
“哇……”小皇子哭泣,却硬生生在那板子下吓的心神皆惊,再不敢啼哭一声。
“陛下恕罪,孩子还小。”皇后跪地道。
“你若如此教孩子,这皇后也不必当了。”天佑帝起身离开道,“吃个饭也没个消停。”
百日漫长,天下大旱,至隆冬时却是艳阳高照,炎热遍地,土地皲裂,不见半分雪水。
“若无瑞雪,来年的庄稼可怎么办?”
“这陛下莫非并非天望所归。”
“本以为新帝登基,这天下就定了,也有好日子过了,却未曾想竟是大旱。”
“土硬的挖不动,今年还有的吃,明年该如何是好?”
非寻常之景象,即使天佑帝开仓放粮,大赦天下,又派兵镇压,仍然民心动荡。
“百日之期还未过?”天佑帝在宫中大发雷霆。
登上至尊之位本是大喜,可如今却因一人让他这天下都动荡了,一旦有人借天道运势起兵,江山不稳!
“还剩三日,陛下稍安勿躁。”侍从跪地瑟瑟发抖。
“朕再等三日!”
以米粥入土,其中又加金粉,帝陵封锁,永世不能打开。
一层层砖土堆积,将那处地宫彻底填上。
上百位术士其叩首,站起时每个人的衣领处都浸着汗水。
“如此便算是大成了。”一和尚捻着佛珠说道。
“应是无事了。”国师松了一口气时,额头上落下了一片冰凉。
仰头时铺天盖地的雪花倾泻而下,在众人头顶上覆盖了一层雪色。
“下雪了。”有侍从说道。
“瑞雪降世,此劫已解。”国师接着那白雪松了一口气。
大雪如鹅毛,不过两个时辰,入眼之处皆为一片白茫茫,干裂的土地被雪水滋养,有孩童穿着厚厚的冬装在其中翻滚打闹着。
宫城同样被白雪覆盖,呵气成冰,却洁净到了极致,侍从下了快马,奔跑入宫廷之中:“陛下大喜,国师说此劫已解!”
“确实大喜。”天佑帝看着漫天白雪,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快到年节,各宫都装点起来吧。”
洁净之中有了热闹,一派喜乐之景。
雪厚到可没入人的脚踝,各处灯光熄灭,打更之人的声音缓缓而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传出许远,有人在梦中呓语了两声,宫廷中还有处处夜灯亮着,遍地的白雪让整个京城即使到了深夜也皎洁至极。
风声轻动,站岗的侍卫缩了下肩膀,宫灯照着的寝殿之内,帝王抱着怀中的女子睡的正熟,似是蓦然感觉到了冷意,拉了拉被子,却仍然觉得全身冻的发抖。
“王禄,把炭火烧……”天佑帝不耐起身,睁眼看到坐在床边之人时眼睛瞪的几乎凸起,喉咙之中直接失声。
床边之人着一身黑红游龙袍,墨发以龙冠束起,金器游龙本是极阳之物,可那双幽深漆黑的眸看过来时,却透着点点邪祟之气。
他生的极昳丽,五官轮廓无不似上天精心勾画,可此时坐在床边,却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艳鬼,哪里还有少年当日调教烈马的爽朗,只剩下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天佑帝缓缓后退,看向殿中时却发现漆黑一片,看向枕边之人,那里睡的哪里是一个美人,而是一个穿着肚兜的骷髅。
天佑帝惊恐后退:“你不是……”
“我不是已经被镇压了么?”沈醇看着面色惊恐的帝王轻笑道,“如此陛下才能搂着美人睡个好觉不是么?”
天佑帝看着面前的人捏紧了拳头道:“朕知道你心生怨恨,但开国之君历来如此,非是只有朕一例,若不杀你,朕这江山迟早易位。”
“陛下看起来极想说服臣就此死去。”沈醇起身笑道,“你怕我能辅佐你,便能辅佐他人,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无能。”
他的步伐停留在了雕着游龙的帝王剑前,帝王之间覆真阳之气,紫薇星气,比之桃木剑而言更胜不知多少筹,可斩一切邪祟,鬼祟自不可碰。
天佑帝目光转移,却见对方漫不经心的将手放在了剑柄上,将其拔了出来。
帝王剑乃数位铸剑大师精心制作奉上,锋利无比。
沈醇提剑转身,天佑帝的手伸到了床榻下面,从其中摸到匕首时,剑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陛下确实无能,怎会忘了昔年你我君臣二人比剑,你皆是输于臣手呢?”沈醇收回了剑道。
天佑帝呼吸微松:“你想要……”
他的心脏一滞,低头看向时,对方的手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狠狠抓握时,他的话语已经说不出了。
嘴唇不断颤抖,视线模糊时只听对方说道:“陛下不会以为我会用帝王剑杀吧,既是背德忘义之事,何须牵扯什么历来,历来史书便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沈醇轻轻松手,那枚滚烫的心脏掉落在了床榻之上,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天佑帝到死眼睛都没有闭上。
“陛下的心竟是红的。”沈醇以指覆到他的额头上,将其中的魂魄抽了出来。
帝王之魂中有真龙之气和紫气,不可成怨魂,寻常鬼物不可轻易近身,但于他而言,不过如此。
魂魄尽碎,不可入地府,红色的雷霆从外面劈过,沈醇推门走出时,那道雷霆直接贯穿了他全身。
灭一国之君,领天地之罚。
淅淅沥沥的血液似乎遍布了他的全身,喉咙处的伤口狰狞可怕,然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完好无损的模样。
“出了何事?”
“有血腥气,陛下大难!”
佩剑与盔甲碰撞的声音传来,唯独脚步声没入雪地很是沉闷。
火把亮起,层层包裹,可众人拔剑指向,看向那立在中庭台阶上的人时却纷纷瞪大了眼睛。
“沈将军?!”
“不是已经死了么?”
雪夜里无比的寒凉,落雷穿透他的身体,却未见他闪避分毫。
“诛邪之雷霆,龙气已散,此朝气数尽了……”国师跪在了地上,须发在一瞬间变得苍白,“都逃不了啊。”
他们已拼尽手段行镇压之术,如此可诛杀帝王之邪物,唯有天象可令其臣服。
可那落雷不尽,说明邪物并未被镇压,落尽九九八十一道未尽,天地皆不可镇压。
“国师!沈将军回来了!”侍卫匆匆冲上,“陛下恐怕不好。”
“扶我去见吧……”国师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苍老之象让众人皆惊。
殿前落雷不断,无一人敢近前半分,之前万箭穿心而不死,如今百日诵经仍不灭,纵使雷霆加身,似乎也未见他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迟疑。
侍卫们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双方僵持,或者可以说是那被落雷所袭之人未曾动手。
周围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是极浅的,只有落雪的声音以及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数数声。
“七十六,七十七……”
沈醇缓缓前进,手中之剑落地,纵使是帝王剑,受了这么多道雷霆也已经不能用了。
他下了台阶,大雪直接穿过身体,雪地上未留丝毫脚印。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沈将军,不可再造杀孽!”国师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侍卫们纷纷后退转身时最后一声落下。
“八十一。”
雷霆贯穿,立于雪地上的人浑身布满了漆黑的火焰,手指轻动时其上还缠绕着游动的雷霆,只是随着他的握拳,那些雷霆像是一瞬间没入了他的身体内。
挥手时,原本站立的侍卫们纷纷倒了下去,血液瞬息间染红了洁白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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