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儿……”沈母蹙眉。
沈醇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沈父,想要张口时竟是蓦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血液顺着指缝淅淅沥沥,让沈母张开了嘴,却几乎失了声。
“醇儿,醇儿你怎么了?!”沈父目呲欲裂,连忙将人扶住道,“叫大夫,叫大夫啊!醇儿!”
“醇儿你别吓娘,你怎么了?”沈母眼泪已涌出了眼眶,伤心不能自己。
庄中自然有大夫,那大夫几乎是被扛过来的,诊脉时面对着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压力尤其的大。
“如何了?”沈母焦急问道。
“气急攻心,只怕不妙。”大夫诊着脉说道。
“都怪我,都怪我。”沈母伤心垂泪,“都怪我,他不愿有人监视,可我却偏偏让人盯着。”
生怕他磕了碰了,却不知会惹的他生气至此。
“怪我,怪我,不过是一条鱼,他吃了便也就吃了。”沈父叹气道,“怪我,我只想着他都好了,不打紧的,怪我啊……”
“药去按照方子煎了,快给小少爷服下。”大夫说道。
丫头匆匆去了,大夫施着针,脸上都有着紧张的汗水。
“醇儿怎么样了?”沈筠赶来时也是匆匆。
“被气到了,吐了血。”沈母满心的内疚。
“唉……”沈父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因为何事?”沈筠问道。
“不过是吃了一条鱼罢了。”沈父说道,“就池子那条金色的,他要吃便吃,左不过是一条鱼,哪里比得上他的命来的金贵。”
沈父沈母皆是内疚,沈筠去看了情况,也是叹了一口气道:“父亲明日还要赴约,今日早些休息吧。”
沈母看向了沈父:“赵知敬三年之约,失信于人终归不好,还是去休息吧,家中有我跟筠儿呢。”
武林之人,重在信。
沈父看着床上躺着的幼子道:“醇儿如今危在旦夕,我岂能抽身。”
沈母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道:“夫君,我们的醇儿真的还能好么?当年若非我怀着身孕还要同你一同出去,醇儿也不必日日受如此磋磨。”
当年是为赴约,如今也是。
沈父抱住了她道:“我去信一封,如今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及我儿重要,想来赵兄也能理解。”
沈筠命人去取来了笔墨,沈父提笔书写,命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沈醇这一病就是七日,七日以来,汤药不断,每每命悬一线,让沈父沈母半分不敢离。
变故是在第七日傍晚送达云景山庄的。
“送信的人遭伏?”沈筠接到消息的时候蹙眉道。
“并非如此,送信之人的信被一伙毛贼偷去了,其中有庄主的信物,全被杀了。”禀报的人说道,“皆是一刀毙命。”
“若非运气不好,就是有人故意了。”沈筠面色凝重,若是此次父亲单刀赴约,路遇埋伏,即便不死,恐怕也会受伤。
云景山庄如日中天,若是没了支柱,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少庄主,此事可要再查?”禀报的人问道。
“沈戟。”沈筠喊了一声。
一黑衣暗卫跪在了他的面前道:“主人吩咐。”
“去查父亲去赴约路途上的东西,我要知道这次是意外还是故意的。”沈筠看着他道,“快去快回。”
“是。”沈戟的身影消失。
漠外之事自然瞒不了沈父,他在听到沈筠的汇报和猜测时,蓦然长叹了一口气。
“父亲?”沈筠有些不解,“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快到一个甲子了,这武林要乱了。”沈父看着他道,“筠儿,日后出行皆要小心。”
“一甲子?”沈筠蹙了一下眉头。
“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沈父看着他道,“待你继承庄主之位时爹会告诉你,如今你只要知道与云景山庄有关,万事小心,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都要戒备。”
他如此慎重,沈筠也隐约明白其中利害:“是,爹。”
“此次倒真是幸运了。”沈父取过了一旁的茶杯道,“若是醇儿没有病这一遭,为父若是赴约,只怕不妙。”
若他死了,云景山庄只剩他的儿子支撑,即便长子在江湖中已闯出名声,可是想要应对那些上一辈的却尤其困难,更何况人一旦疯狂起来,当真会不管不顾。
若真到那时,他的儿子,他的妻子,整个云景山庄都要蒙难。
“只是不知他何时会好。”沈筠说道。
幼弟的确病的是时机,可他一直居于山庄之中,对外界无知无觉,此事只能说是运气,是父亲和云景山庄的运气,却非他自己的运气。
“爹日后再不同他动气了。”沈父说道,“你日后也让着他些,你娘……你娘曾经怀他时随为父千里奔袭,本以为不打紧,却不想动了胎气,让他生来病弱,你娘因此愧疚不已,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沈筠说道。
“嗯,你的人查出事情始末,再来告诉为父一声。”沈父起身道,“你如今已弱冠之龄,庄内之事大大小小的也尝试着自己处理一下,拿不定的来问为父。”
“是,爹。”沈筠说道,“我晓得了。”
“弱冠了,换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沈父看着他道,“风回谷的丫头今年也已经十五了,再过段时间,你们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了。”
“此事全凭父亲做主就是。”沈筠说道。
云景山庄素来跟风回谷交好,像他的母亲就是出自风回谷,他指腹为婚的女子算是他的表妹,自幼有婚约,到此时成婚,亲上加亲,也无不妥。
“好。”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为父先去看看醇儿。”
“我与您同去。”沈筠说道。
他们初去,便见丫头端着满是血的盆子走了出来,沈父一惊,朝着里面冲了进去,却见沈母坐在床畔,沈醇则靠在那里,虽是神情恹恹,可或许因为初醒的缘故,唇色倒比往常鲜艳了很多,看起来气色不那么的虚弱了。
“怎么回事?”沈父上前问道。
“恭喜庄主。”大夫上前行礼道,“小少爷大好了。”
“大好了,刚才不是还在吐血?”沈父问道。
“那是病根。”大夫嘶了一声道,“说来也奇,小少爷前几日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今日却是蓦然大咳,虽是吐了血,却将从前的病根一并吐出来了,只需要调养些时日,虽不似普通人那般强壮,可也大致无恙了。”
“当真?!”沈父大喜过望。
“当真。”大夫说道。
“太好了。”沈父谢过大夫,前去看沈醇道,“这是当真要大好了。”
“是呀。”沈母说道。
沈醇面上却未有他们所想的那样高兴:“若是好了,还不知要如何申饬。”
“醇儿。”沈母嗔责了一声,“病好了才是要紧事。”
“父亲已说了,日后不再对你动气。”沈筠走过去道,“那日父亲也是气急,你别怪他。”
“醇儿日后可能习武?”沈父询问着一旁的大夫道。
“虽是大好,却仍要温补着。”大夫说道,“若真要习武,只习些温和的内力,不可习那些过冲的。”
“好。”沈父松了一口气道,“如此已是最好。”
大夫被送了出去,沈醇被诸人围着道:“我不练功。”
“你便是练了,爹也不打你。”沈父叹了口气道,“爹如今只盼着你好好的便是,你若要吃鱼,那一池塘的鱼皆是吃了也无妨。”
“爹,您如今剩下的鱼恐怕醇儿无甚兴趣了。”沈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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