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突然某一刻,可能是心里实在烦到炸了,他毫无征兆大叫一声“嗨呀!”,转身对旁边粗壮的橡树开始打拳。
这动静把秦双琪和主唱都吓了一跳。
结果阮宵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们笑喷:
“外面的小妖精太多了!烦死我了!”
“噗嗤——”
秦双琪赶紧捂了下嘴,蹭掉口水。
阮宵没心情管那两人,憋了一晚上的火气,总算撒了出来。
他整个人又蹦又跳,对着树干出拳,活像《爱宠大机密》里那只暴力的小白兔:
“我要减肥!我要变厉害!光顶个周太太的头衔有什么用!干啥啥不会,要啥啥没有,阿野才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阮宵看似激动,但落在树干上的小拳头,没有让树干上的叶子晃动分毫,所以不痛不痒的。
确信他不会伤到自己,秦双琪和主唱也就随他去了。
要是不发泄出来,得把孩子憋坏。
秦双琪和主唱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藏着揶揄,等阮宵好不容易累了,呼哧呼哧停下来,她们才招招手,让阮宵在她俩之间坐下。
“你看看你。”秦双琪“啧啧”两声,“还没尝过爱情的甜,怎么就开始吃起爱情的苦了呢?”
阮宵“哼唧!”一声,不高兴地收起两腿踩在椅子上,习惯性地将自己团成一朵自闭的蘑菇。
秦双琪促狭地看他一眼:“你就这么怕周少爷移情别恋?”
接着身体后仰,越过阮宵看另一侧的主唱:“话说,周少爷是那种人吗?”
“不会吧不会吧。”主唱默契地跟秦双琪一唱一和,“周少爷不会那么渣吧?他不是最喜欢小元宵了吗?全校都知道他现在名草有主,他平时挺闷骚,一秀恩爱,偏要当着两家粉丝的面秀,要真搞个移情别恋什么的,不得被骂死?如果真是个渣,不会光明正大在官博上艾特元宵的好吧。”
阮宵霎时间心口发热,脸也红了,气焰弱了不少。
但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他嘴唇贴着手腕,小声说话间开开合合:“他又没说喜欢我……”
不过扪心自问,这话说得又很没底气。
某个夜晚,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周牧野说过喜欢。
即便没说过,周牧野平时的言行举止已经表达得够明显了。
阮宵低下头,耳朵红彤彤。
模模糊糊能感觉到,这都不是理由,终归是自己作。
“宝,如果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爱……”秦双琪看阮宵一眼,道,“那别人说一万遍喜欢你,你怕是也不会听进去。”
阮宵心头刹那一震,清亮的黑瞳里有什么闪了闪。
“你又怎么知道,周少爷不是在等你?”
主唱仰起脸,看向面前庞大的开枝散叶的古老橡树。
透过枝桠间的阳光斑驳微凉,将空气都照出了清透的感觉,耳畔拂过的风声里夹杂清脆的啁啾鸟鸣。
主唱深吸一口凉爽清新的空气,愉悦地弯起唇角:“他或许在等你真正准备好,不再摇摆的那一天。”
阮宵蹙了蹙眉,似是想到什么,脸上逐渐漫过绯色,在臂弯间深深埋下脸。
“不吹不黑,我们都觉得,你比安乔可爱多了。”主唱嘻嘻一笑,“软乎乎的小元宵,谁不爱呢?不用怀疑自己,周少爷才是那个捡了大便宜的人。”
阮宵埋在臂弯里,安静了许久,点点头,嗫嚅着声音道:“对……谁不喜欢妖娆小宝贝……”
***
阮宵虽然明白自己这醋吃得没有道理,但落实到眼前的问题,他不知道安乔什么时候会去周牧野家拜访,周牧野又什么时候会陪安乔出去逛,还有那段加过密的德语,这些都像刺一样横在喉间,怎么都剔不干净。
他别扭地不想让周牧野知道自己这么斤斤计较,并且在意那些有的没的,所以情愿自己心里憋着,也不去问周牧野。
在云燕那儿上课的时候,阮宵不自觉展现出好胜心的一面。
他偏要比安乔压腿压得时间更长,抬腿抬得更高,陆地跳跃时也力求更稳。
阮宵私底下开始搜索安乔历年比赛中的视频,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彻底被惊艳。
安乔从小就练习芭蕾舞,所以在冰上多了一份男单选手中少有的自在和控制力,这让他的每场比赛在观赏性上都无可挑剔,从实时评分表中也能看出,他很受裁判的青睐。
尤其是安乔最后一场在欧洲锦标赛青少年组的表演,让阮宵深深为之折服。
顺着安乔的视频,阮宵又看了其他目前数一数二的男单选手的比赛。
看着看着,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白熙羽要大费周章前往国外训练。
到目前为止,阮宵从没产生过竞争意识,但自从开始关注安乔的花滑实力后,潜意识里终于有了对手的概念。
这无关个人感情,是一种在竞技场上很容易就被激起的不服输精神。
安乔在欧洲锦标赛中达成个人自由滑的最高分是189.52。
阮宵能计入参考的分数只有省赛那一场,154.33。
阮宵虽然难免挫败,但他会很积极地安慰自己。
现在看清差距,也好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晃悠度日,最后临到赛场才承受当头一棒。
阮宵有了目标,也就有了动力,并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他可不想到了国际赛场上,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现原形,那可太丢脸了。
有了安乔在旁边当标杆,阮宵每天训练时的干劲更足,那些刺虽然还隐隐梗在那儿,但已经不会让他对安乔这个人产生偏见了。
不过半个月很快过去,直到安乔收拾行囊即将回国,阮宵才猛然意识到,这期间安乔既没有去周家拜访过,也没真的叫周牧野带他出去逛过。
周牧野还是会在固定时间来接阮宵回家,安乔又惯常提早离开,所以那天偶遇之后,两人可以说根本没再有过交集。
怎么回事?
阮宵捉摸不透。
又恨自己不懂德语。
那天是个晴天,近傍晚时分,安乔上过最后一堂课后,云燕送安乔去机场,问阮宵要不要一起去。
阮宵跟这个小老外虽然闹过一些别扭,但都在一起相处一个多月了,好歹有些革命友谊,所以就半推半就答应了。
安乔值机过后,即将进安检,他在入口处跟云燕拥抱,互相亲吻面颊道别。
等他看向阮宵时,依旧是那副傲然的样子,隔着段距离朝阮宵颔首。
临分别了,阮宵才不得不承认,后面半个月是自己故意冷落安乔,虽然安乔丝毫不把他当回事,但他还是有欺负这小老外的嫌疑。
于是阮宵尴尬地抬手,朝安乔挥了一挥。
眼见安乔转身进入机场里拉开临界线,就要走了,阮宵心中的刺再次作祟,抓心挠肺的。
阮宵一咬牙,心一横,跑到入口旁,朝里喊道:“安乔!”
安乔转身,看阮宵,跟他隔着两段临界线。
阮宵脸蛋涨红,细白手指捉住宽大的外套衣摆,黑润的眼瞳里显出焦急,似乎不知如何启齿。
安乔淡淡眨睫,道:“你可以慢慢说,我有时间。”
阮宵低了下头,再抬头时,细气的嗓音弱了:“那……那天,阿野对你说了什么啊?我听不懂……”
安乔问:“Ean?”
阮宵点头。
安乔见阮宵站在机场大厅里,一副窘迫的小可怜样。
突然笑了一下:“你真好笑。”
阮宵对这句奇怪的评价都免疫了。
安乔这才道:“Ean跟我说……”
机场大厅,一道入口划开两片光影,两个外貌同样出色、国际不同的少年对立而站。
混血的男孩淡起唇瓣,开开阖阖。对面,精致得如同东方瓷娃娃的少年神色微怔,紧接着,雪肤上漫过红霞,唇角微微翘起,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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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分别时刻,阮宵抛开一切杂念,眼睛亮闪闪的,问:“安乔,你新赛季的首发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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