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文点头,尘土从他的发顶上簌簌落下来,“还剩下不少,周哥你要用,回去我给你包上。”
“好。”周从信应着,牵牲口往前走,“你这般年纪,能做出蜡烛,也是真有几分本领。”
李青文谦虚道:“恰巧罢了,其实不难。”
周从信开口并不只是问蜡烛,又道:“容周大哥多嘴问一句,你以后是打算卖蜡烛,还是卖方子?”
这下可把李青文给问住了,他只想着做蜡烛挣钱,不知道方子也是可以卖的,他直接了当的道:“哪个挣钱就选哪个。”
周从信笑了,“听说你赚钱是想把江淙他们从这里救出去?”
过年喝完那顿大酒,这些事情他们也就都知道了。
李青文道了声“是”,这时他也察觉到了,周从信可能不是随口跟他说这些。
果然,他应声后,周从信接下来又道:“你想救江淙,并非只有用钱这一个法子,比如说这做蜡烛的方子,便是价值不菲。你若是想,把方子献给朝中某位重臣,京城有人操办,这事便有转圜的余地,即便不能立刻自由,待个三五年,一有机会,江淙定然是赦免名单上的头一名。”
闻言,李青文一愣,这、这在教他贿赂?
他正寻思着,周从信又道:“当然,一个方子可能救不出他们所有人,但有人能离开,总比所有人都耗再这里强。”
李青文心里那团小火苗登时就灭了。
不能救所有人,那让谁走,谁留下?!
一看他那神情,周从信便心里有数了,道:“这事我家公子早就江淙提过,他没有同你说,便是不想走这条路,看来你应该也会跟他一样选。”
李青文:“……”
他哥都没跟他提过这茬。
不管咋样,李青文还是同周从信道了谢,人家毕竟为这事操了心,只说等江淙回来再商量商量这事。
晚上回去,李青文把剩下的蜡烛都送过去,周从信给了他一个匣子。
李青文连忙退后一步,“我们平日颇受周大人照看,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哪能再收其他。”
“拿着,不是啥值钱的玩意,你自己拿回去玩。”周从信这般说。
李青文信了,拿回去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颗的珍珠……
东西都拿回来了,自然不能再送回去,李青文只得把这木匣子放在箱笼的最底层。
他想等江淙回来再商讨此事,便把这个小插曲暂且放在脑后。
翻地和种地接连干了一个多月,李青文累的走路都歪歪着,老邢头他们看不过去,让他帮着看着牲口,去拖埂子。
这样李青文也闲不着,给这些苗床淋水,还要去河边挖泥巴,得整出一块稻田。
挖了半天,他也没挖出啥来,膝盖下面沾满了泥,差点没爬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营地回来许多人。
李青文站在岸边的一个坡上,远远的看着一群人骑马回来,心里一动,拖着泥腿往那边走了走。
骑着马进来的人大都停下来,只有一匹冲着马厩这边而来,马上的人还使劲摇手,大喊,“爹,仔儿,我回来了!”
是小四哥的声音!
李青文顿时觉得灌了铅的双腿踩上了风火轮,嗖嗖往前跑。
快到近前时,终于看清楚李青风和甜枣。
可能是骑几个月终于过瘾了,李青风才舍得从马背上下来,看着泥猴子一样的李青文,愣了一下,“这是在泥里滚了多少圈?”
李青风和甜枣身上也是泥,头上都打缕儿了,李青文觉得他们哥俩看上去没差啥。
这时,老孙他们也陆续过来了,依旧穿着出发时穿的皮袄,听他们说话,这趟应该没出啥事。
李青文正想从一堆泥人里找江淙,李青风看出他的意图,道:“他和蒋大哥应该去复命了。”
怪不得在人群里寻了一圈没没有。
李青文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一众人到门口就把沾满了泥的皮靴给脱下来扔到一边,登时浑身就轻快了许多。
“这一道,全是泥……”众人疲惫极了,身上脏兮兮的,没法进屋,就在外头脱,一边脱一边叹道:“太不好走了。”
李青文把盆都端出来,倒水让他们洗手和洗脸。
手刚伸进去,一盆水就成了泥汤子,可想而知身上有多脏。
李青风跑去地里,李茂贤他们也知道了,没停下手里的活,只喊他们先歇歇。
李请风还纳闷呢,二十多个人咋就剩下这几个……
李青文先把米和肉放到锅里,架上火,然后出来给甜枣刷洗身上和鬃毛里的淤泥。
甜枣也被身上这些泥糊的不舒服,刷毛的时候一动不动,十分配合。
马永江回来看了一眼,他累的都蔫吧了,无精打采的叫了两声人,又回去打滚子了。
听说地还没种完,大家也不洗手了,换上布鞋,呼呼嚷嚷的往田里走。
李青文也要跟着去,周瑶喊住他,“他们那多人,用不上你了,留下做饭。”
李青文一想也是,立刻去木棚里挑肉。
本来,蒋立平他们出去这么久,回来应该好好接接风,奈何太忙,再加上李青文实在是太累了,只炖了些肉。
他在灶台前烧火,灶膛的火烤的面前热乎乎的,李青文想炖肉得一阵子,便靠在墙上打了个盹。
江淙进来时,便看着李青文靠在墙上睡着了,面上一层灰土,都掩盖不住那浓浓的倦意。
第65章
老孙他们一到田里, 就看到一大片的都种好了,只剩下约莫几十亩,就知道这几个月他们没少受累, 赶紧上去接手干活。
李青文再睁眼时, 天都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半天才想起自己睡着之前好像是在做饭, 不知道为啥醒来在在炕上……
再左右一看,炕上和地上的筐和架子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颜色的铺盖。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来, 江淙和小四哥他们回来了!
李青文立刻爬起来, 蹬上鞋就急急的往外跑,亏得门槛低, 要不然怕是要摔一个大趴。
屋子外面架了好几堆火, 火边放了一圈鞋,蒋立平等人巡防时穿一双, 带一双, 两双鞋全都被雪水给浸透了, 再不烤干,鞋底子怕是穿不了多久就得掉。
众人有坐着烤火的, 有站着说话的, 听到屋里急匆匆的脚步, 便一同望过去, “哎呀, 可算是醒了。”
李青文一出来, 就看到几十双眼睛看过来, 脚下不由得一顿,眼睛搜寻到人堆里的江淙,他眼睛一亮,“江大哥。”
江淙抬手把他拉过来,眉眼带笑,“睡醒了,饿不饿?”
他一说,李青文顿觉得腹中空空,李青宏去屋里端了一碗粥出来,下面是粥,上面是咸菜和肉片。
李青文坐在板凳上,后面是江淙的腿,他的背靠在上面,一边烤火一边喝粥。
齐敏坐在对面盯着他看,“刚才江淙说小仔儿瘦了十五六斤,我还不信,脸尖成这样,可真是瘦了不少。”
“累的!”老邢头道:“从你们走了就一直忙,铁打的也禁不住。”
“瘦了,也黑了,种地可这是扒掉一层皮啊。”大家看着李青文,各自感叹着。
李青文咽下嘴里的粥,道:“睡完我觉得好多了,没啥事。”
他心心念念要在这里种地,自然啥苦都得吃,啥罪都得受。
吃完饭,江淙把他手里的碗筷拿过去,他想送进后屋,李青文却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大家就笑,“你江大哥可没奶给你吃。”
李青宏笑着把碗筷从江淙手里接走,李青文仰着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约莫两个多时辰。”江淙回道,伸手抚了抚他睡觉压起来的几缕头发。
李青文咂舌,他以为只眯了一小会,却睡了差不多半天。
他睡的太死了,连搬动苗床的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蒋立平他们回来,李青文很高兴,但他总觉得自己有啥事应该说,但是一直没想起来,就听他们说巡防路上的种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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