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宿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说:“旧情人?我说了,我不认识他。”
江敬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骨节泛白,他咬了咬牙,一忍再忍,最后终究是忍不住, 侧身看着他:“那他为什么表现的跟你很熟的样子, 而且他居然也知道你是男的……”
江敬的话猛地顿住。
他的神色怔了怔。
是啊……
梁宿是个男人……
这半年来, 江敬与他同吃同住,虽然嘴上说“我知道你是男的”, 可是当他帮梁宿选化妆品, 帮他洗头, 帮他选衣服鞋子, 亲昵地叫着妈妈的时候, 偶尔,他会忘记梁宿的真实性别。
江敬看着梁宿,眼里的情绪复杂而深沉。
梁宿笑了笑, “知道性别怎么了, 乐队里的人都知道我是男的, 而且,你也知道不是么?”
江敬收回眼神,沉默地开了车,直到到了江宅,梁宿低头拉下安全带的时候,听见江敬淡淡地下了结论:“以后别再跟他见面。”
梁宿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着江敬俯过身来,呼吸打在他的颈侧,为他解开了安全带。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下了车,听见管家刘叔惊讶地问:“少爷,梁小姐,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
江敬淡淡笑了笑,把车钥匙递给他,走上了台阶,走了几步,脚步又停下了,回头看着梁宿:“还不跟上?”
“……”
梁宿站在阴影处,想了想,还是跟上了。
江老年纪大了,早早就歇下了,佣人大多数也下班了,宅子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上楼梯的脚步声。
回到房间,江敬问他:“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梁宿:“你先吧。”
“嗯。”江敬应了声,从柜子里拿出几件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梁宿坐在床边,一直维持的“淑女”形象终于化为灰烬,他皱着眉,弯腰去把高跟鞋给脱了。
这是梁宿第一次穿了这么久的高跟鞋。
为了美观,造型师为他选的高跟鞋小了点,脚后跟被磨出了血痕,脚趾甲也抵在了鞋跟处,指头发红发疼。
这样的疼痛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但就是让人不太舒服,总想着那处疼痛。
梁宿皱着眉想,做女人真的太难了。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就要睡过去,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有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俯下身,“梁宿?”
梁宿睁开了眼,发现江敬洗了头,手上拿着一条毛巾,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头发上的一滴水竟滴在了梁宿的脸上,正在他的眼睛下方,像是一滴泪一样。
江敬怔了怔,等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抚了上去,轻柔地抚过了他眼下的水滴。
感觉到梁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江敬心中一慌,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但就是这个低头,让他看到了梁宿带着血痕的脚。
江敬狠狠地拧住眉,“你的脚怎么了?”
梁宿说:“穿高跟鞋穿的,过两天就没事了。”
江敬还是皱着眉,好像这两只脚是长在自己身上似的,盯着上面的血痕,摸了上去。
梁宿的脚颤了颤,稍稍移开了些许。
“……”
江敬抿了抿唇,对他说:“我去找药膏。”
还没等梁宿拒绝,江敬直接扔下毛巾,走出了房间,梁宿在房间里,听见江敬在外面和管家说了几句话,两分钟后,他提着一个药箱回了来。
“躺好。”
江敬的语气不容置疑。
梁宿乖乖照做,在床上躺好,只剩下两只脚悬空在外面。
江敬半跪下来,先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伤口旁边的皮肤。
梁宿的脚有些敏感,颤了颤,但是没有抗拒江敬的动作。
江敬呼出一口气,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才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和棉签,专心为他涂药。
药膏涂在伤痕上,冰冰凉凉,并没有多少痛感。
江敬轻声问他:“疼么?”
梁宿说:“不疼。”
他在原世界,小的时候在乡村里算是个野孩子了,爬树,奔跑,上山,在河里摸鱼……全身弄的脏兮兮的,身上自然也有很多零碎细小的伤口。
这点疼,估计就和手被树皮擦破的那种程度一样吧。
他的奶奶也是山沟里长大的,也是从小野到大,小时候梁宿的那点伤口在她看来只是小意思,根本不会这样温柔地给他涂药,只是说“过两天就好了”。
如今就是脚上的这点伤口,被人这样珍而重之地涂药,梁宿感觉还挺新奇的……
还挺……不自在的……
药很快就涂好了,等江敬把创可贴贴在脚后跟处,梁宿动了动脚,就要离开他的桎梏。
——被猛地抓住。
生理性地,梁宿颤了颤,他仰头瞪了江敬一眼,“你干嘛?”
江敬沉着脸,言简意赅:“脚趾甲。”
“……”
梁宿顿了顿,不敢置信,略略迟疑地说:“……你不会,是想帮我剪脚趾甲吧?”
江敬点了点头,又说:“躺好。”
“……”梁宿尴尬地笑着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江敬勾了勾唇,嘲讽道:“你连头发都要我帮你洗,你还会自己剪指甲?”
???
梁宿: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系统出来安慰他说:[这说明宿主的扮演非常成功啊,完美地诠释了废物的人设呢。]
梁宿:“……”
他随手将它禁了言。
系统:?!QAQ
江敬却烦了他的挣扎,一把将他的脚箍住,犹如一个铁钳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梁宿:心如死灰.jpg
他顶着一张麻木脸,一脸放弃奋斗、开始躺平的模样,任由男主动作。
江敬见他这副任他为所欲为的咸鱼模样,默默勾了勾唇,低头专心给他剪脚趾甲。
梁宿也由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的享受,心想男主可真是个傻子,太傻了太傻了。
他还没见过上杆子要伺候人的,要是不让他伺候,他还跟你急眼。
耳边一直响起咔擦咔擦剪指甲的声音。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梁宿不禁想起他小时候,奶奶也是这样给他剪指甲的。
其他玩耍时的擦伤不要紧,但是脚趾甲长了是一定要剪的,不然等它扣进肉里,严重的话连路都走不了。
每当奶奶看见脏兮兮的梁宿,和他的脚时,她会拉下脸,怒骂道:“梁宿,你想气死我吗?!”
然后怒气冲冲地给自己剪指甲,边骂边剪,中气十足。
后来,他大了几岁,稍微懂事了点,就知道这些事情不应该总让奶奶操心,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自己剪指甲了,身上也整洁了很多,不再在地里打滚。
如今听着这个声音,梁宿想起了原世界过世的奶奶,神色有些怅惘。
江敬无意间抬头看见他这个表情,顿了顿,问:“怎么了?”
梁宿的眼睛眨了眨,说:“我想起我的奶奶了。”
他说,“你这样帮我剪指甲,好像我奶奶。”
江敬:“……”
他抿了抿唇,“你的奶奶?”
江敬的眼睛眯了眯。他明明记得资料上说梁宿没有奶奶啊,只有一对父母,关系还不是很亲近。
“……”
梁宿迅速回了神,连忙补救说:“以前,跟我关系很好的奶奶。”
“这样……”江敬思考片刻,继续手上的动作,“那她看见你受伤,她的心情会怎样?”
梁宿无所谓地说:“我不经常受伤,就是受伤,也是小伤,没什么可在意的。”
“是么?”江敬抬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他缓缓说,“但是看见你受伤,我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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