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
眼前是纯白的墙面和天花板,窗口透进来明媚的阳光,仔细听去,似乎不远处萦绕着鸟叫。他眨了眨眼睛,浑身上下透着疲惫,竟然没有半分力气。有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确定自己是谁。
柯远?黎锦?还是又一个身体,崭新的人?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不适,晕倒……他记得恍惚中似乎听到李奕衡叫自己的名字,他的声音透着慌乱和恐惧,而自己试图回答,但最终,还是被黑暗吞没。
这样看来,自己现在应该身在医院。
怎么会忽然晕倒了呢?
黎锦歪了歪头,鼻子里插着的输氧管叫他很不舒服。他抬起手,想把这个碍事的东西拔了,指尖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低头一看——李奕衡正趴在自己手边睡着呢。
这一动,把李奕衡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黎锦。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头发乱糟糟像根本没打理过似的,下巴上也冒出许多青黑色的胡茬,更严重的是,两只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一定吓坏了。
黎锦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默默地用手指顺着他的头发。
直到将那些凌乱的发丝全部压平,李奕衡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紧紧将黎锦的手指攥在掌中。
“你醒了?”他攥得这么紧,攥得黎锦手都疼了。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黎锦虚弱地笑了一下。
“说这些干什么?”李奕衡强笑着帮他掖了掖被角,“醒过来就好。”
此外,那些担惊受怕、夜不敢寐,他只字不提。
黎锦都猜得到。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蹭了蹭李奕衡的侧脸,笑他:“咦,你怎么瘦了?”
李奕衡张开口,用牙齿咬了咬黎锦的指尖,笑道:“我好多天没正经吃饭,饿的。”
“好多天?”黎锦有些意外:“我昏迷了很久?”
“三天。”李奕衡的目光低沉下来,“黎锦,你海鲜过敏,之前自己知道吗?”
海鲜过敏?
这具身体海鲜过敏吗?
黎锦摇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之前曾经吃过海鲜,一直没什么事啊。”
“医生说,你对海鲜过敏的状况并不是非常严重,偶尔吃一点,不过会引起腹泻症状而已。”李奕衡说,“但是这次不同。你前几天刚刚重病一场,身体抵抗力不足,在吃蟹粉糕前又喝了酒,酒精跟蟹粉在你体内作用,加重了这种过敏症状,你的身体抵御不住,这才引起休克。”
那就怪不得了。
前世自己还是柯远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吃海鲜,这一世偶尔推脱不过,吃一点就会引起腹泻,因此后来就有意不吃了。他一直以为是这具身体的肠胃功能不行,原来,是因为过敏……
黎锦想起上次与李奕衡吃过龙虾后似乎也引起短暂休克,心头渐渐沉了起来。
“这一次,很严重吗?”黎锦问。
“很严重,”李奕衡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暗示与拷问,看得黎锦浑身不舒服起来,“医生说,你再晚送来五分钟就没命了。”
黎锦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黎锦,你记住,以后不要再碰海鲜了,就算要碰,也千万不要喝酒,否则,”李奕衡缓缓地叮嘱黎锦,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会让他心力交瘁一遍,“会死。”
“我不会死的!”黎锦反手握住李奕衡的手掌,他不知道李奕衡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这样的语气莫名让他不安。
“我知道。”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李奕衡低下头,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探身吻住黎锦的额头,“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这场病来得快也去得快,除了把人吓个半死以外,连半点后遗症都没留下。黎锦在住院观察两天后,就活蹦乱跳地回到了工作岗位。骆飞新片上映,正跟着剧组满世界宣传;齐亦辰受邀参加美国老牌摇滚音乐节,正抓紧时间与乐队磨合排练;几个新人渐渐褪去青涩开始独当一面……压在黎锦肩膀上的事情成百上千,别说病假休息,就连晚上早睡一小时他都觉得罪恶万分。
进入七月,中国星声代新一季比赛正式启动,全公司呼啦啦清了三分之一。秦逸歌导演仍旧悠哉悠哉呆在美国,不到进入现场直播阶段绝不回国,隔三差五打个电话给贝浮名,就当远程遥控。贝浮名分身乏术,正式将艺人统筹的位子交给黎锦,顺便给他加一倍薪水外加一辆新车。拿到车那天恰好是工资发放日,黎锦瞧着工资卡里的数字得意洋洋心道如今我也算个中产阶级了,乐颠颠预定了位子请李奕衡吃饭,没想到结账时餐厅说什么都不收钱。
“李先生是我们的终身高级会员,每年缴纳的会费已经包含每次用餐费用,所以我们不需要额外再向您收费了。”餐厅经理笑容晏晏地解释。
转过头,李奕衡憋笑憋得五官都快变形了。
回程路上黎锦越想越窘越窘越气,当天,以及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愣没让李奕衡碰他一根手指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树生》电影上映后获得巨大成功,少有的亲情主题突破一系列爱情片包围获得大卖,就连最苛刻的影评人都赞不绝口,称导演任季麟完成了自己创作生涯中的又一次华丽转身。同时,电影《一树生》被国内首屈一指的K城影展选为开幕影片之一,并且获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新人、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剪辑在内的七项提名。
身为本片的男二号,骆飞提名最佳新人。可以拿表演处女作跟一众早已在电视圈混得风生水起的专业演员们争夺最佳新人奖,骆飞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刚知道自己被提名那两天,每小时都要把自己肯定否定上一百遍,逮着机会就问黎锦:“你说我能获奖吗?不能吧?人家都是专业的……不过我觉得我表演得也不错吧?要不干嘛评委会提名我呢?说不定我也能获奖吧?对吧对吧?”
可把黎锦烦死了。
“要么闭嘴,要么给我滚去舞蹈老师那里练舞去!”黎锦骂道。
骆飞顿时怂了。
身为一个还未满二十岁的青葱少年,骆飞的老腰就跟坐着时光机穿越回二十年后似的,别说做什么高难度动作了,就是扭两下都“巴格巴格”带响。以至于每次他见了舞蹈老师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秘密,后来就变成了整个粉丝圈都知道。
但少年骆飞有个好处,就是他再不愿意做的事,只要知道这是必须做到的,都会硬着头皮去尝试。重回黎锦麾下后,他变得踏实而谦逊,对于黎锦不再像之前那样孩子气,也渐渐学着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黎锦与李奕衡的恋情爆出后,不光当事人的报道连篇累牍,骆飞也被迫站到了风口浪尖。在一次公开活动上,曾有媒体追问他的看法,他停下匆匆离开的脚步,接过媒体的话筒,面向全场的镁光灯道:“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事我不便评价,但我认为,每一段真挚的爱情都值得被祝福。”
新闻播出,黎锦感动万分,拍着骆飞的肩膀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骆飞也被自己感动坏了,心想当时怎么就福至心灵说出这样一句高大上好似心灵鸡汤的话呢?小锦听了这么感动会不会少给我安排点工作呢?万一他直接放我长假那我去哪里玩呢?
他想多了。
感动过后,黎锦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压迫。每天除必备的六小时睡眠外,他的时间表被安排得针插不进,哪怕有意加快某个环节留出点空余时间休息都会被黎锦发现再安排别的事情进去。好在他虐,黎锦比他更虐。有时候摄影师检查照片的间隙,骆飞抬头一看,就会发现遮光板与闪光灯的缝隙间,黎锦静静坐在角落,以神速浏览过一份又一份文件。
于是也不好意思再抱怨了,年轻嘛,就是本钱,反正又累不坏,拼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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